晨间的阳光混着杂风从窗口泄下来，灌满整个房间。这是一间极小的房子，堪堪容得下两个人生活。虽小，称之为家却也是可以的。家具整齐地贴墙而放，留给人可观的行动空间。摆放细腻，格调雅致，这得益于一半前主人的品味和一半现主人的执意。
唯一碍眼的，是窗台上的书架，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书的封皮都很洁净，几乎没有破损。从网游到玄幻再到经典文学，几本几本地穿插其中，出现频率多的，则是些日本老派作家，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太宰治......其中最多最全的，是三岛由纪夫的书，被放在书架顶层，按出版日期依次排列。一些写上字的彩色标签从书页间露出来，似乎昭示着主人对文字的痴迷。
“叮铃铃——”铃声像一把尖锐的矛，狠狠地插进耳朵。古小楼睁开双眼，落入半梦半醒的昏酣状态，入眼是苍白寡淡的天花板，枕边是有着清淡雅悲结局的《春雪》，书签的尾巴被书页夹起。她起身打开衣柜，套上纯棉体血衫，小心地跨过地板上熟睡的身影，倒了一杯过夜的白开水，午夜的温度汩汩地从喉咙流下，冰凉的触感从胸口荡开，有一种贴实的放纵感。
她望着已经空了的水杯，回想起妈妈不厌其烦的忠告，“喝凉水对胃不好的呀”，尽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了。
不吃早餐，顺便减肥和省钱。一个人早起的时候的好处就在此，不用顾及别人，可以断然地下决定。
她开始系鞋带。先是轻巧地缠绕出一个活结，两手互换带尾，反向一拉，呈钩状。然后两手的食指与大拇指把鞋带挽成 N 字状，两根手指互相一拉，结成一个完美的结，漂亮地躺在鞋身上，像一只沉睡的蝴蝶。
她轻轻地打开门。门外是绚烂得无以复加的朝阳，清晨的薄雾一点一滴地悬挂在空中，正逐渐被万丈光芒刺破，太阳这橘黄色的金轮把相同颜色的光芒打在一朵一朵云彩上，编成一圈一圈的金边，波诡云橘得非常。清风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在这狭窄的街道随处玩耍，时不时扑面而来。她似乎听到风停步的声音，闻到初春风信子的花香。
古小楼决定徒步走到学校。这个省一级重点高中坐落在一个叫间山的小镇里，显得逼仄拥挤。古小楼不喜欢住在八个人拥挤在面积很小的寝室里，就在校外租住。
刚走出几步，想起来。“小鹿。”她回到家里，轻声地唤。没有人应，想必还在睡，那就让他再睡会好了。
“古小楼!”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古小楼不理他，只是自顾自走着。她失去了等他的心情，女子的情绪反复无常。“迷醉。”古小鹿看着朝阳下的鬼迷世界，一边发出轻叹，一边脚下用力骑车。
追上古小楼时他大笑一声:“起这么早还不是没我快。”古小楼对着古小鹿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又觉得自己怎么跟小鹿一样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