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别开脸不理他。
“生气容易使人变老,”太阳说。
“那还不是被你气的!”
“谁气你了?我又没说一定不去,是你不让人说话。”
“你呀——”蓝星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怪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不过,去可是去,你实话告诉我,你爸妈对咱们俩上的事儿到底怎么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别到时候搞的措手不及,在跟个傻子似的给你丢面子。”
“好,我告诉你,”蓝星想了想,表情严肃郑重地说:“他们不同意。”
太阳沉默了一会儿:“死活就是不同意——到那程度了吗?”
蓝星点点头。
太阳不说话了。这虽然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感觉像当头一瓢冷水,心里立时凉了半截。
“这次我带你回去,”蓝星说:“就是为了改变他们对你的错误认识。即使改变不了什么,也等于我们在共同努力,携手营建咱们的未来,你说呢?”
太阳感动地望着蓝星,用力点点头。
“我该怎么做?”
“你不用紧张,其实我爸妈跟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分别,你到了那里就跟在自个家里,面对自个的父母一样就成,一是懂礼貌,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说,看我的眼色行事;二是不卑不亢,别以为你在低三下四乞求他们,我爸爸最讨厌没有骨气的人。”
从这方面看,蓝星并不是盲目的在做这件事情,她是打好腹稿、有计划有步骤的。在前几次与父母的“谈判”中,她曾两次向爸爸、妈妈提出要他们同太阳见上一面,她相信一句老话:“人怕见面,树怕扒皮”。在他们对太阳抱有成见或偏见的情况下,不论如何说太阳的好,也不如让他们见个面更能说明问题,想象的跟直观的总有巨大的差别,因此她才执意要这样做。比之蓝星,她的父母大概更深信那句老话,所以才坚决不同意与太阳见面。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怕到时候一时心软误了女儿的终身。女儿年轻,一时冲动、心血来潮可以谅解,他们二老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岂能犯这等错误?一没名二没利的,如何向亲朋好友们交代?
今天,蓝星自作主张,拿定主意,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安排他们见面,实在是迫不得已,下策中的下策。她觉得:碍于身份和面子,爸爸、妈妈总不至于把太阳赶出来吧?她相信只要他们见了面,友好的、平心静气的坐下来,有了语言上的沟通,便达到了她今天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
蓝星的家住在干部住宅区,是一个独立的小区,住的全都是高级领导,门口的保安守卫得异常严格,蓝星摇下车窗玻璃,让他看清楚她本人,当保安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太阳是谁时,蓝星说是我朋友才放他们进去。小区建设得如同花园,假山、喷泉、凉亭、花圃、休闲场地、健身器具一应俱全,由于是上班时间,小区中基本见不到几个人,有几个也是退了休模样的老人出入或散步,显得特别安静。特别是蓝星的家所在的“部长楼”,足有二十层高的楼房远看起来像是一位雕刻大师用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雕刻的,那般精致又那般素雅,可想而知内部的装潢该是何等的豪华气派。
“这里边应该是有电梯的吧?”
待蓝星把汽车在楼门前停下来,太阳透过车窗玻璃抬头打量着宫殿般楼房说。
“放心,”蓝星说:“就算没有电梯,就算我家住二十层,背我也要把你背上去。”
“这我倒不担心,既然你把我弄来了,就一定会有法子把我弄上去。”话虽轻松,但太阳一想到真要她把自己背上去见她的父母,他还是感觉即被麻麻的。
“你在车里呆一会儿,我先上去告诉他们一声,也好让他们做个准备,这会儿他们大概还在午睡。”蓝星说。
“成,既来之则安之,我豁出去了。”
“没那么严重,别把自个儿搞得那么悲壮。等着我,啊。”说完,深情地在太阳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下车走进楼去。
别管事态如何,蓝星临下车时给太阳的那一个深情的吻,还是给了他极大的温暖、鼓励和信心,这对他很重要。其实蓝星这一举动的本意就在于此。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蓝星进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刚刚午睡起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醒盹儿,蓝星按响了门铃后是保姆小雨来给她开的门。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蓝星,老两口一时都不免有些意外——因为蓝星从没在上班时间回过家。
“爸、妈,午睡了?”蓝星在门口换上拖鞋,走进客厅说。
“这时候不上班,回来干啥呀?”爸爸问。
“今儿下午没事儿,我就回来了。”
妈妈脸上透着疑惑的神色。
“来,喝杯茶解解暑吧。小雨,给阿姨倒茶。”妈妈说。
小雨答应一声,走过来给蓝星倒了杯茶,并端给她。
“你去吧。”蓝星接过茶对小雨说。小雨走后,蓝星在妈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茶碗放在茶几上,吐了口气,说:“爸、妈,我今天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有谁啊?”妈妈朝门口看了一眼。
“是太阳,”
“什么!”妈妈听后,那反应就仿佛发生了六级,端茶碗的手猛烈的一抖,险些烫了手,脸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见,接着就急忙放下茶碗站来起来,情绪异常的激动,说:“小星,你想干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不和我们商量,你眼里还有我们当父母的吗?我们成什么了?”
爸爸的反应虽没有妈妈那般强烈,但脸也明显变了颜色,紧皱苍眉,沉默不语。
“妈,您这么激动干嘛?”蓝星没想到妈妈的反应会是这样,她原本以为:反正人都已经来了,妈妈心里面再怎么不高兴、不情愿,也会硬着头皮见见太阳,大面儿上过得去。如此一来,倒使她的反抗情绪一浪高过一浪。但她尽最大努力克制着,因为她不想把事情搞僵,她说:“我也不是没和你们商量过,不是没征求过你们的意见,是你们不给我机会。再说,爸、妈,你们跟他见一面又有什么呢?又不是要你们马上答应把女儿嫁给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你们为什么不能正确的对待呢?”
“你这是在教训我?”妈妈的眼神和脸色都冷得可怕。
“我没有,”
“没有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告诉你,是你把路走偏了,正确对待的是你!”
“无组织无纪律,想一出是一出!”爸爸愤然道:“如果他是为了社会建设因公负伤,别睡他腿没了,就是手都没了,我们都敞开大门迎接他,因为他是英雄,是国家有功之臣,现在你把他整家来算怎么回事儿?要见你们见,反正我是不见!”之后怒冲冲进了书房。
“爸——”蓝星叫了一声,站起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小星,”妈妈悲愤地在沙发上坐下,“你把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那我就再给你重复一遍:咱们这个家不是一般的家庭,你的行为不代表你个人,在做每件事情之前一定要考虑到这个家庭,顾及到这个家庭里的每一个人。就说今天这件事,你顾及到我们了吗?显然你只想到了你自己,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不是我们蓝家的传统,我坚决拒绝!”
“妈——”蓝星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她此刻的为难心情,“您光说要为这个家考虑,为那个考虑为这个考虑,我要求你们也为我考虑一次行吗?追求我心目中的理想爱情,这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利,根本谈不到对谁构成伤害,我只求你们给我一点理解,尊重我的选择,这并不过分,更不是大逆不道,您怎么能一句话就抹杀了呢?”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做得过分了?”
“哎呀,我不是那意思。好啦妈,我们现在不是在说谁对谁错,是在说要不要见太阳,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不见,这是不是也是我的权利?你总不能用枪逼着我见他吧?”
“妈——您说的这都什么呀?就算不为我考虑,为咱们这个家庭着想行吧?见见面,帮我把场面圆下来,要不我咋出这个门儿啊?”
“这不是我的责任,我拒绝承担,同时这也是你一意孤行造成的,算是自作自受吧。我希望通过这件事情你能汲取教训。”
“妈……”蓝星失望地跌坐在沙发上,眼泪流了下来,“我出去怎么跟他说啊?我还跟他说你们都是特别好的老人,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