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点点头,仍然很激动,眼神充满无限盼望。
“结婚不是简单的事情,”蓝星想了一会儿,“要担负起很多方面的责任,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知道,往后我会担负起家庭的责任,做丈夫的责任,做父亲的责任。我知道我不能做到最好,但我会努力,会尽心……”
“我相信,”
“蓝星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孩子,特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好像不是难事,只要我们两个身体健康,有孩子是迟早的事。”蓝星脸上含着羞涩的笑意,说。
“可我现在就想要孩子,”
“这恐怕有点儿困难,”
“为什么?”
“因为我特殊的工作。我可能抽不出时间来带孩子……”
“这没问题,不还有我呢吗,我可以带孩子,我会带孩子,我大哥的孩子就是我带大的。真的,你不信?”
“我信,太阳,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那你同意了?”
“我会考虑。”
太阳笑了。考虑等同于答应,因为就眼前的形势,考虑后的结果就是答应。
“哎,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太阳问。
“你怎么也问这老掉牙的问题?”蓝星不由笑道。
“好玩儿。”
蓝兴不禁笑了。
“你自己就是孩子。好吧,为了好玩儿,我就回答你,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然后就不停地笑。
“你笑什么?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不是说好玩吗,我也觉得挺好玩儿的。”蓝星笑道:“你呢,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跟你一样,都喜欢,最好你一下给我生两个。”
“噗——”蓝星更乐了,“哎,你有点正经的好不好?”
太阳也笑了,然后又说:“蓝星,我给咱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又来了,越来越离谱了。”
“我说真的,不是逗你玩儿。”
“胡说八道,男孩儿女孩儿都还不知道,你怎么起名字?除非起两个,一个备用。”
“我就那么没文化?我跟你说,我想的这名字,别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能用,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是吗?那一定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好名字,说出来听听。”
“‘向星星’——”太阳说:“咱们的孩子将来就叫‘向星星’。”
“向星星?哦,你叫向太阳,咱们孩子叫向星星,有点儿意思。哎,若再有个女孩就叫‘向月亮’,好不好?”
“好啊好啊,”
“滚——”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蓝星内心却很快乐。而且她知道,这样的快乐是只能发生在两个相爱的人中间的——即使是这样的快乐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同时,这样的快乐也荡清了这些天来一直罩在她心头的因她和他的爱情引发的重重阴霾——自从那晚与爸爸、妈妈有始无终的“谈判”后,蓝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和他们进行了数次沟通,可结果和前一次没什么两样,双方谁也没有说服得了谁。而且,在两边众多的理由当中,蓝星所占的比重远远逊于父母,甚至到后来,除了爱情所能给她带来的所谓的幸福,已经找不出别的理由来为自己的立场做铺垫,她和他的爱情在父母的“家庭伦理”、“忠义道德”、“社会责任”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乃至一文不值。多少次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的尖刀与枪口,她都临危不惧;什么样的血腥场面、不论多么疑难的案件,她也都未曾皱过眉头。唯独在父母面前,她却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从不相信眼泪是女人的专利的她,为此夜里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回又一回——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因爱而生的痛苦为什么出现在她身上?
太阳被蓝星推进公安局食堂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蓝星径直把太阳推到一张餐桌旁,这张桌上一共坐着四个人,有一个他认识,是南园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王国庆。另外三个虽都穿着便衣,可看上去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们之中一个四十左右岁,四方脸,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尤其一双眉毛,又粗又重,透着那么刚毅和正直。他穿一身蓝西装,灰衬衫,降色领带。另一个也在四十岁左右,瘦长脸,深眼窝,嘴唇很薄,嘴角下垂,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显得特别的精明强干,穿一身灰色休闲服,内衬白T恤。还有一个三十多岁,高大威猛,相貌堂堂,剑眉虎目,两腮密布短胡子茬儿,上身穿一件花格子衬衫,扣子没有系,敞着怀,内穿雪白的背心,下身穿黑裤子。四个人都在吃饭,同时还在交谈着什么,见蓝星和太阳过来,都一同向他们看齐。
“哎蓝队,你迟到了啊,我们以为你找着饭局了呢。”那位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穿花格子衬衫的男人说。
“不好意思,忙里偷闲,半点儿个人的事儿。”蓝星说。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本来太阳午饭想在外面吃,但蓝星执意要回食堂来,给他的感觉蓝星这么做似怀着某种目的。
“太阳,”蓝星指着四方脸,浓眉毛,身材魁梧,穿一身蓝西装的中年男人给他介绍,“这位是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孙宗学副局长。”复指着瘦长脸,深眼窝,嘴角下垂,穿灰色休闲服的中年男人:“这位是省厅刑侦二处的郑仲平处长。”指着那个刚才说话的,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穿花格子衬衫的男人说:“这位是齐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姚正荣队长——老姚,我的搭档。”后又指着太阳队那三个人:“几位,他是我男朋友向太阳。”
三个人都非常平和地先后站起来主动与太阳握手,相互问候。
“我们现在在一个专案组里。”蓝星对太阳说。
这个太阳已经猜到了,同时他似乎已然明白了蓝星为什么非要回食堂来吃午饭,因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和反感;他觉得蓝星在这么做之前应该征求他的意见——起码应该征求他的意见;另外他也不喜欢蓝星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什么。
而蓝星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更多的像孙局、郑处、姚队这样的人知道太阳,知道她有“这样”一段爱情——这是她适应“这样”一个爱人的一个环节——尽管她心里也有一点不舒服,尽管她也看出了太阳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是她必须这样做,并且接下来她还有一个更大的举措——尽管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还不适合这么做,但她也必须这样做。
对于蓝星和自己的爱情,太阳一直抱有超常的美好向往,认为两个人相爱的道路越坎坷,他们的爱情就越珍贵,越有意义,对于未来也就越盼望。可现在太阳却觉得这似乎并不实际,或者说完全、根本就是脱离现实。现实的状况是:他认为的美丽爱情只不过是他强加给蓝星的,是他一厢情愿的结果,而蓝星所给他的“回应”却完全是被动的,是在“忍受”爱情,而不是在“享受”爱情。对于这个问题,太阳深深地陷入了自我反省中。因此,午饭后,两个人在蓝星的办公室里,当蓝星提出下午要带他回家见她的父母时,他除了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意外和紧张之外,还有一部分是犹豫。
“我不去……”太阳低下头说,脸上布满了阴云。
“哎,又不是叫你上刑场,不至于吧?”对于他的这种反应,蓝星倒是没想太多,认为他无非是紧张和对自己缺乏自信。没关系,她想:自己可以鼓励他,给他信心。古代有句话:“点将不如激将”。因此她说:“你不会是临阵退缩了吧?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儿。”
“不是,我觉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是不是时候,都是人定的。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结婚哪有不让父母知道的道理?除非……你不想和我结婚了。”
“结婚的事你不还在考虑吗,我觉着这事儿可以往后拖一拖。”
“那,如果我已经考虑好了,是不是就不用往后拖了?好,那我想在就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和你结婚了。”
“蓝星,”太阳神情严肃地:“你不要这么快做决定……”
“为什么?怎么了?”蓝星觉察出有些不对头了,“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结婚……结婚毕竟不是儿戏……”
“太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认为我们在做儿戏?”
“不,蓝星,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蓝星打断他的话,脸色有些不悦,“太阳,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突然间有了这种或那种想法,我认为这都是借口,其实根本目的就是不想去见我爸妈。好,没关系,你可以不去,我不勉强你。”说完,生气地站起身要走。
“哎——”太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重新坐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