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小光偶一侧过脸看到了弟弟脸上梦一样的美好神情,因此问道。弟弟脸上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是闫小光最快乐的事情,她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多灾多难的弟弟能从苦涩的人生当中咀嚼出些许甜蜜,哪怕那甜蜜是虚幻的是短暂的。
“不告诉你,”弟弟故作神秘地。其实她老早就想把这些都说给姐姐听,但他却始终没有说;没有说不是因为怕自己嘴笨表达不清楚,而是因为不能说,说了姐姐肯定会难过会掉眼泪,他从心里不想让姐姐掉眼泪,他想让姐姐笑,因为姐姐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那样美,但姐姐却很少笑,即使有时候笑,也笑的鲜花灿烂,可那笑里面是含着苦涩的、悲凉的。
“哼,你不说姐也知道,”闫小光也故作神秘地。闫小光想弟弟可能在做着一个十分美好但却非常遥远的梦,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想,只不过故意做出样子给自己看。但无论怎样她都倍感愉快,因为弟弟愉快。
“小辉,你看那云彩像什么?”
“棉花,”
这个回答让闫小光有些始料不及;始料不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她的预想当中,弟弟不是这样回答的。弟弟的答案可能有很多种,但就是没有这一种。不过,弟弟的这个答案却是令她最最满意的;最最满意不是因为它形象,而是因为它简单、单纯、纯朴,就像她和弟弟之间的感情。
“姐,哪儿有两块云,一块大的,一块小的,你要哪块?”
“姐让你先挑,”
“我要那块小的,”
“为什呢?”
“因为那块小的是新棉花,那块大的是旧棉花。”
闫小光看了看那块小的白得几乎透明的和那块大的乌黑得仿佛随时都会滴下雨来的云彩,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弟弟也跟着她开怀大笑,两个人颤抖着肩膀都笑出了眼泪,并且没有很快停下来的意思。其实那也没什么好笑,只不过是两个人都想借这个契机笑一笑,毕竟他们的生活太缺乏笑声了。
待好不容易收住了笑,闫小光:“姐明天去镇上进点布料,你说你想要什么,姐给你带回来。”
“姐,给我背首诗吧,”弟弟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心似乎还在遥远的天际没有收回来,梦一般地。
“想听诗了?行,你说你想听什么诗?”闫小光愉快地点头。
“当然是爱情诗,”
“我的小辉想听爱情诗,那……这首吧,”她想了想,酝酿片刻,轻声地,舒缓地:
我常想你是太阳而我是那爱着你的
那温暖的阳光啊
是你轻柔的手在每个心情明媚的日子
轻抚着我寂寞的身体
纵然邪恶的风将我支离破碎
还把我的尸体
抛向四方
但我不灭的灵魂啊
仍念念不忘
你如火的爱情
念到最后那一句,闫小光神思不觉飘向远方,飞到了那个人身边。
“我想要个姐夫……”弟弟突然说。
闫小光从冥思中回到现实,默默地望着靠在自己胸前的弟弟。她明白弟弟的意思,但是弟弟希望她得到或拥有的那种爱情,是不能使她幸福和快乐的爱情,因此她说:“姐是要结婚的,但他不是姐要嫁的那个人。”
“那你干嘛还爱他?”弟弟问。
闫小光说:“爱跟爱情是看似相同而实际有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见弟弟似乎么听懂,就又说:“就像你爱姐姐,姐姐也爱你,但我们之间不能存在爱情;爱有很多种,但爱情却永远只有一种,它必须是以婚姻的这种方式来体现的。”
弟弟认为姐姐的这个理由根本说服不了他,但他却完全能够理解。姐姐是个有丰富内涵的女人,如果这样一个女人长期处在一种压抑的状态里而得不到释放,精神是很容易崩溃的。
“你应该去看看他。”弟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