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黄沙,烈日之下,一支驼队在浩瀚荒漠前行,鞑靼人世代生存在沙漠腹地,十分熟识环境,孟、温虽常出入草原深处,也曾涉足沙漠,未曾深入。因鞑靼使者羡慕中华风物,希望商贾亦能跨沙漠到其国互通有无。麻叔惧怕路途艰险,未敢应承。孟、温两个正愁无向导,满口应承。温齐可以与通译以疏勒语交谈。鞑靼大使大喜,次日便离开疏勒王庭,一行骑着马牵着十几匹骆驼驮着应用之物前往,走了三日,到沙漠边缘,高处远眺,连绵沙丘望不到头。两个相视一笑,温齐便问其通译:需几日能到。
通译道:天气好,八九日便到,不好,赶上风暴,遮蔽旧路,便多出一些时日。马匹无法深入沙漠,都弃了马,换了骆驼,穿了宽松的白袍,缠了头巾。当下骆驼不徐不疾地赶路。鞑靼使者熟悉道路,白日何处能寻找水源,夜间在何处过夜,从容不迫,孟楷、温齐两个一一记下,不明之处,便打听,鞑靼人皆一一详加指点。白日酷热难当,沙粒滚烫,直抵脚底,夜间却奇冷无比,似处于冰天雪地之中,狼群在营地附近出没。温齐便问通译:猛兽如何沙漠存活。
通译说:此物强人百倍,人能活,他便能活。你看此间荒无人烟,却不知时有强盗出没。我主剿之未能灭。世代居住,熟悉地形。
一路虽艰苦,随幸天气未曾反复。不十日便走出沙漠,眼前水草丰美,牛羊披野,
可见牧人及其帐篷。
温齐道:你国风俗亦如疏勒?
通译道:我国亦有城廓,国君与诸贵人居住,人民牧耕,居野外
温齐道:愿见贵国都城,考察市场有无,日后多带商贾前来。
通译道:这个自然。再走一日便可至我国王庭。
鞑靼都城并不宏伟,若中国边城,周长不过数里,且城墙卑下,黄土垒就。屋舍亦多以黄土建筑,城内无高大宫殿,实在难以与中国相比。鞑靼人将两个安顿在馆译。自去回禀国主不提。
夜间,宴请他们,烤全羊、蒸骆驼、当地烈酒。饮酒中温齐问:你国离中国如此遥远,黄沙遮道,曾有中国人来投否。
通译把话译了,大使笑着乌拉乌拉说了一通,通译译道:华人未曾来过,康延部老少酋长在此避祸六年,其部落内附中国,熟知中原风土,极言中国繁华富足。
温齐道:我幽州人氏,亦知之其部落:其父子背叛中国,故来你国避祸。
大使说:老酋长日夜说我王往中国劫掠,我王不准,中原路远,路过许多部落,易遭袭击。
酒至半酣,温齐又问:你王如何肯庇护之
大使道:疏勒斛律健强盛之时,我先王入其国为质子,与赤心有旧,故庇佑之。今王不喜其父子,先前颇干预我国内政,且熟知我国虚实。如今我王已决放他父子归部落也。
温齐不敢深问,怕大使起疑,当下又敷衍了一些商贾之事。夜半乃罢。
回到馆译,两个商量,且耐下心来,待熟悉了地形,查出父子所在,再下手不迟。通译待两个十分殷勤,天未明,便来到馆译陪伴两人。孟、温暗暗着急,若他整日陪伴,如何去刺探呼延酋长落脚之处。吃过早饭,通译带他们来到集市,一条横五丈许,阔几十丈的黄土街道,熙熙攘攘,无非牛马骆驼、各种皮毛、马鞍、骆驼鞍、诸色银器等本地产物。空气中弥漫着腥膻之味。温齐暗道:此地我两个言语不通、容貌又异,独自打探颇不容易,莫若冒险向通译打探。便笑道:我此趟来得匆忙,不曾多带货物,不然亦可到此交易。不如我两个速回,归及采买茶、丝绸等货,明天春暖早来。我两个道路不熟,不过且随康延穿越沙漠。
通译道:你两个勿忧,大使已禀明我王,欲派商队随你两个到中原。亦可见你官,明年你联络中原商队可随之返。料想我王这两日必然召见。
温齐译给孟凯听,两个不由叫苦
通译道:康延部不欲久居我国,得我王恩准,连夜出城。
温齐猜测大约是鞑靼主听见大使禀报,送两个与疏勒并无好处,且结怨康延部,不若做人情放回。两人一门心思欲去追赶,无奈通译等人贴身跟随不得脱身,时至中午,大使又宴请两个,吃了两个时辰方罢休。两人托词不胜酒力退出,城内皆是鞑靼人的耳目,动静皆知,两个商议,不如先出城再做你计较,也不回馆译,直奔城门。
温齐记得半途有一小城镇,三四个商贩贩卖骆驼,他们随身并无钱财,到时可盗去两匹骆驼。于是在草原疾走,夜幕四合,进了镇子,转悠一圈,十来户人家,有几户骆驼拴在围栏里。
等到夜深,两个越入一家的围栏,解开两匹骆驼缰绳,将门开门,一拉,骆驼跪地不动,用力一拉,略动一动,并不起身。
温齐想起鞑靼人赶骆驼喝声,学着咕噜咕噜唤了两声,一拉骆驼随他们出来,牵出围栏,两个跃上骆驼背,趁着月色匆忙跑路。
孟楷道:若无食物及水进不得沙漠。
温齐道:沙漠边亦有牧人,骆驼主人骑马赶来。拦住我们,视作小偷,十分难堪。
孟楷道:赤心父子匆忙离开,必急赶路程,惧怕鞑靼主反悔也。我两个若不急追,恐望尘莫及。
两个急驱赶骆驼,赶了一夜,在骆驼上打了个盹,漫漫黄沙便在前方。沙漠边缘有一处帐篷,两个过去,跳下骆驼。两匹骆驼累得不轻,跪下来歇息。温齐轻扣帐篷门,一个魁梧的牧人出来。温齐对他说疏勒语,懵然不知,于是用手比划,比划半天总算明白,给了一袋牛肉干,两个皮囊,伸手一指水源处。牧人慷慨,并未讨要钱物。两人赶了骆驼到水源处,一泓清泉从草坑里冒出来,当下灌满皮囊挂在骆驼背上,人和骆驼都饮饱,太阳从沙丘上升起来,两个吃了一点牛肉干,便跳上驼背,进了沙漠。
温齐极擅记忆地形,对来路记得颇为清楚,鞑靼人曾说,此路进出沙漠最稳妥,沿途有三处水源地。因此揣测赤心父子一行必择此路。果然沙丘数行人畜脚印延伸到深处。日上三杆,天气便酷热难当,沙面一层热气升腾,四处茫茫沙丘,皆一般无二,人瞬间难辨东西。行到日中,身体皆汗透,浑身似乎快烧着一般,不敢多饮水,只用随身带的小皮囊小口抿着。翻过不知多少座沙丘,仿佛还在原地一般,亦不知前面有多少座沙丘,一处阴凉处也寻不到,总教阳光直直射到身上。太阳终于偏西。天边似乎渐暗下来。
孟楷笑道:难道乌云将来要下雨不成。温齐道:便是将阳光遮一遮也好。身下的骆驼却十分不安,躁动前腿便欲跪下。两个再看时,遮天蔽日的沙暴漫卷而来。温齐大叫一声不好:沙暴来也,速速躲到沙丘背面去。两个跃下骆驼赶着往沙丘背面去,已不及了,一阵风来,卷起黄沙打在脸上身上生疼。巨大的沙浪眼见就至。两个当即令骆驼跪下,伏在骆驼身下,呼的一声,眼前一阵黑暗,便被大片黄沙埋在底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个奋力起身,流沙从身上流下去,面孔耳朵里都是沙子。睁开一看,来去脚印早埋掉了。两匹骆驼亦起身来,流沙流尽之后,背上水囊瘪如一层皮,两个大惊,忙过去查看,原来皮囊某处极薄,想被骆驼一压便破了。顿醒悟牧人奸诈,必然识得两只骆驼,见两人来历不明,又极雄壮,因而设下此计。他两个匆忙赶路,又不曾细细查看。
两人相视,孟楷道:只能忍耐到水源地再做计较。
温齐环顾四周:脚印和我来时记下路上的行迹都叫黄沙掩盖了。恐迷失道路
孟楷道:边走边寻。于是牵了骆驼凭着记忆往前赶。
已经无水了,饥渴难耐,又不敢吃牛肉干。再赶了一程,喉咙冒火,温齐听鞑靼人说可饮骆驼血解渴。当即割开骆驼后腿一处,吸了几口,燥热异常。孟楷摇摇头:我且耐一时待说。时间极难熬,日头终于落下,两人停在一处沙丘底,有几颗枯死的胡杨树杆,将骆驼拴了,倚在树杆上歇息。
夜间气温骤降,人便偎依在骆驼身下取暖。突然沙丘上多了许多碧绿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骆驼惊慌起来,猛烈挣脱。那些眼睛瞬时便至,忽左忽右。两人当即背靠背,抽出刀来。骆驼身大,狼便袭扰它们,骆驼分离一挣,竟将缰绳拉断,飞奔跑开,一部狼追袭骆驼,五只狼与两个对峙。放在平日,谁将狼群放在眼里,此时却如临大敌。狼围着他们转动,一狼猛地跃起欲突袭,孟楷奋力挥刀,狼滚落下来,咽喉处咕咕流血,呜呜哀鸣,诸狼见了惊骇,不敢上前。两个欲上前去保护骆驼,饥疲交加,心有余力不足。孟楷道:骆驼走丢,我两个恐难熬过寒夜,且再杀一只,剥开了他皮来取暖。温齐会意,如昏厥一般身体往斜侧一倒。一狼以为有机可乘,便一跃而至,欲袭击孟楷后背,温齐一刀扎入其心窝,忽而坐起。余狼见了一哄而散
两人歇了半晌,剖开死狼身体,刀刃锋利,很快便剥下,翻过来用皮毛盖在身上。天明醒来,两个尚有寒意,歇息了一阵,体力恢复几份。
孟楷道:狼群巢穴必有水源,想来不至太远。
沙丘上还有狼群凌乱的脚印,两个沿着脚印追踪,不出一里,两具骆驼尸体倒在沙丘上,被狼群啃得狼藉。
循着脚印走了几里,印迹渐无,被流沙遮掩。日头升起来,天气立刻转热,两人身上热汗滚滚。
孟楷道:照此下去,熬得过白日,夜间狼群再来,难以抵挡。
温齐四处查看地形,用手一指:三哥,我两个赌上一赌,赌错,便做沙丘无名之鬼。
孟楷咧嘴一笑,笑得喉咙发疼:可惜并无女鬼、烈酒相伴。
于是振作精神往前走,太阳移至正中,两个脚步越发沉重凝滞,翻过一座沙丘,孟楷扶着膝盖,指了指前方:老温,你看前方是不是一片绿洲。
温齐揉揉眼睛,望了望:三哥,你怕是出现幻觉了。
两个相搀着下到沙丘底部
孟楷:老温,我怕是支撑不住了,你若能走且先走。
温齐:三哥哪里话,死便一起死。
孟楷:不如省些力气,鞑靼人不见我两个,兴许追来。当下解下佩刀奋力插进沙丘里面。温齐也如此,两人坐在沙地上,头脑渐渐昏沉。
不知何时,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一对驼队向此靠近,有人喊话:前面沙丘有两人。
一个沧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速去看看。却是康延语。原来是赤心父子的驼队,一行二十余人,进了沙漠,脱离了鞑靼主视线,松了口气,不想风暴大作之后,难辨东西,绕了一圈,正好撞上两个。
一人跑到两个身边,看了看道:尚有气息,是汉人模样。
赤心沉吟道:汉人,救活再说。
这人腰间摘下水囊,拔开塞子,扶着两个往后,淋进嘴里,久旱逢甘霖,沛然而生。登时把眼睛睁开。
呼延亚子看着父亲道:此两人来历不明,当拷问之。
赤心摇摇手道:我儿,我部落何以难在汉立足,豪杰不服,百姓不附,未有恩德也。昔日斛律健一代雄主,犹不敢久据中原,何也,人心不可弓马服之。我父子流落漠北六载,欲有所为,当改弦易辙,不可单以武力凭陵汉人。德仁广施,则能渐收人心。你早年性躁易急,经此磨砺,渐见沉稳。当深戒勿使酒用气。
亚子点头:儿谨记
孟、温两个见是呼延一行,暗道:冤家路窄,赤心父子如此精明,必然看出端倪来,略一盘问,便露出马脚,只能任凭宰杀了。
赤心下了骆驼,问两个:你等因何困在沙漠。说得是康延语
温齐便用疏勒语答道:我两个是幽州牛马商贩,因避康延部绕到冀州入疏勒国交易茶、丝绸等货,恰逢鞑靼商贩,力说我两个入鞑靼贸易。于是我两个跟随他来,走了七八日,饮水将尽,不想遭遇沙暴,骆驼受惊走脱,夜间又遭狼群围攻,将向导吃掉。我两个饮水、食物全无,困在这里。
赤心点点头,冲从人道:给他们饮水食物。从人递给两个食物和水,两个从容吃下。
赤心又道:沙漠险恶,你哪两个莫若随我们回转。
温齐致谢:多谢救命之恩。
赤心吩咐道:我等亦在此歇息,当下把骆驼围城一圈,部众靠在骆驼周围歇息。亚子十分警觉地看着两个。
孟温两个与他们未曾在战场交锋过,但见亚子颀长身形,虎步鹰视,令人生畏,腰间挎着弯刀,背着一张巨弓。
赤心一面吃喝一面问孟温两个:你两个既是幽州人,当知雷家,听闻汉之百姓视之为神明,你们以为如何。
孟楷道:雷家世代为将,保境安民,一门舍生忘死,公正清廉,百信谁不敬服!
赤心点点头:昔日我曾一睹雷老将军之风采,甚为折服,不知其孙如何。
温齐道:中原无出其右
亚子笑道:我当会之。
孟、温两个已知身份被人看破了,索性也不遮掩。
孟楷道:你部众恐难南下
亚子淡淡一笑:未必。忽警觉地望了望两两侧沙丘,冲部众喝道:有伏兵。
话音未落,上面冒出百十个鞑靼打扮的人来,弯弓便射,箭如雨下。瞬间便有人和骆驼中箭。孟、温两个就地一滚,拔出刀来,格挡箭矢。亚子一面防备沙丘之敌,一面戒备二人。
孟楷冲他喊道:我雷家不趁人之危。
赤心冲其子点点头,当下专意于敌人。
他们弓箭还击,伏兵忽悠不见,单见大半骆驼背上的水囊被射破,水瞬时流尽。从人三人中箭身亡,五人中箭受伤。
沙漠酷热,人应变皆慢,然伏兵迅疾异常,显是惯居沙漠。
亚子问其父:此等是何人?
赤心沉吟道:强盗亦未可知。当下用鞑靼语大声喊道:我康延部酋长也,随身所带钱财皆放在此地,你等可取之。若要穷追,我等出了沙漠必率部众报复。四周无声,于是令从人将钱货从骆驼上解下来,徐徐撤走。
温齐冲亚子喊道:你走得方向不对。
赤心父子一愣,当即停下来,亚子问:如何不对
温齐用手一指:我所记不差,往此走半日应有水源地
亚子:你来往许多次?
温齐:一次而已,然我擅记地形。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赤心点点头:烦劳前面引路。孟、温便前面开路,赤心部众牵着骆驼、扶着伤员跟在一射之后。走了半日,太阳沉于沙丘之下。沙地十几株枯木,温齐绕着一处凹地逡巡:我记得有一眼泉水,如何不见。
赤心部众已经跟来,亚子冷笑道:休要演戏,汉人虚伪,必是哄骗我等。拔出弯刀来逼上来。
孟楷大怒:你父子在中原欠下许多血债,有何面目骂汉人,今日我便取你首级。
亚子冷笑:正欲领教你雷家本事。挥刀直进,孟楷相接,刀光闪闪,乍分乍合,招式皆迅疾凶猛。亚子从人挥刀欲上,赤心摆手,但见两个斗得旗鼓相当,攻守极快。
温齐对此似乎视而不见,专意寻找水源,他拔出刀来,奋力朝沙下刺去,掘出沙来皆是干燥。他颓然扶着膝盖叹道:难道我耳目失灵否。
心中懊恼,走到一株枯木前奋力一推,根部摇晃,突见底下有湿沙,当即用刀奋力扎下去,不多时水顺着刀身漫上来。温齐大喜,冲众人喝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亚子、孟楷两个正死斗,听了,不约而同往后一跳。提着刀,望着水冒上来,脸上喜不自胜。
温齐道:我所记不差,料是沙漠强盗遮掩了水源。
孟楷望着赤心道:如此他们必来追杀,我等宜做好防备。
赤心父子点点头。
一行人吃饱喝足,灌满水。把枯木树立城栅栏格挡两面,骆驼卧于另外两侧。孟温两个守着一向,呼延部守其余三向。
夜幕四合,天气转寒。
赤心向孟楷道:昔路老将军对我说其麾下十三骑,各个皆是万人敌,想你两个在其中。
孟楷点头:路将军曾随雷将军征战,故颇知雷家军法
赤心道:昔我受命剿孙秀,官军残杀百姓更甚于我辈,其后稍施恩惠,百姓便感恩,我因功授两州,对百姓亦有恩,如何不服,岂非因我异族。
孟楷怅然道:百姓但得安生,岂较何人为君,杨夏残暴无德如此,犹享天下数纪。士人不服,则天下终不服。
赤心赞叹: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见识
孟楷道:我一干兄弟自幼皆由老将军亲自教养。
亚子笑道:今日我两个文分胜负,他日马上见输赢
孟楷:乐意奉陪
当下他们闭目养神,周围亦有虫鸣,远处传来狼嚎,忽而一侧沙丘上火光一片,一阵弓弦响过,箭雨纷纷,皆落在栅栏附近。
孟楷低声道:他们试探我等,我等皆勿动。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大群骆驼朝下猛冲下来。
卧着的骆驼听见挣扎起来,任凭如何按也按不定,爬起来硬拖着人走,伏兵听见动静,朝此方向射出几支火箭,在空中飞过,瞬时将他们照出来,顿时箭矢飞集,又有人和骆驼中箭。如是再三。
孟楷对亚子说:照此下去,我等必为其杀光。不如你率人在此死守,我两个摸上去突袭之。
亚子点头,伏兵出没无踪,不得接近,只能任人宰割。骆驼群轰轰而至,孟、温两个一滚,冒险闪入骆驼中,一手攀住骆驼背跃上去,伏在驼峰之间。
所料不差,原来骆驼经训练,绕一圈又回到主人处。两个隐藏暗处,但见一处沙丘后面,黑魆魆许多人影晃动,嘀嘀咕咕地交谈着。
忽而有人点燃火箭,往下射去,孟温两个便知他们变换了一处阵地。灯火之下,他们纷纷朝下放箭。孟、温两个悄无声息跃出,卷入人群中。
贴身肉搏便显出他两个厉害之处,刀光闪过,人头纷纷滚落。伏兵无心对付下面,围住两个厮杀,哪里档得住。亚子听见上面动静,率人冲上来,当下咬住鞑靼人一阵砍杀,有几个跳上骆驼背一路奔逃。不多时,沙丘上留下一地死尸。
孟楷把火把点燃,有几个手脚被砍断的,亚子提着弯刀用鞑靼语审问:如何得了财货还要来追杀。
这人道:奉我王之命追杀。
亚子挥刀将伤者杀死。瞬时明白了,鞑靼主不想明里杀他们父子,以免遭其部落报复,在沙漠追杀可以推脱给强盗。
恶战回来,天色微明,只见赤心斜靠在栅栏上,脸色惨白。亚子大惊:父亲!往身后一看,背心中了一箭。
赤心喘息道:我儿,记着我所言,若要在汉长立,需得收拢人心。言罢而终。
亚子大悲恸,对着鞑靼方向咬牙切齿道:必将灭你国。
天明之后,不能带着尸体,路上炎热易腐烂,只得就地掩埋。
亚子道:我父英雄一世,不想葬身荒漠。只得与随从数人随着温齐、孟楷两个逶迤赶路。温齐记住旧路,走了五六日,见前方碧油油一片草原,又回到疏勒故地。
十几日间,恍若隔世
走出沙漠,孟楷、温齐与亚子作别
孟楷道:我们就此别过,我两个入大漠本为刺你父子,不想同舟共济。异日战场相见
亚子道:今日承你两个之情,他日必有所报。
孟楷笑道:你本北国部落之人,如今疏勒主无能,部落四分五裂,你有大志,何不逐鹿草原。
亚子道:部落惯居住中国,势不得不入如此。
温齐道:中国将乱,你我皆知,望约束你部众止杀戮。
亚子点头:此亦我父所教也。
当下两方作别,亚子率随从回部落。孟、温两个赶回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