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北朝南,长安依在。”
长安城外
“按照长安出兵的目的来看,很大程度上疫情是没有问题了,我们今夜出兵,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机会!”
“说得轻巧,今日虽是长安微败,但很明显我们折损的人比他们多,到时候攻城,你李奉峰的重甲步卒在后面捡捡便宜,我们这些人上去送死,想的到好。”
“你!”
说这句的李克用帐下弓弩营校尉张栾,虽说只是个从六品的校尉,但毕竟弓弩营总体人数不多,张栾手中权利不比一个老字号的步战营的副统领权利低,甚至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少说两句!虽然当下我们兵力占据优势,但是长安一方兵卒的战斗力远胜于我们,强行攻城怕也是吃不到好处。”
这是李克用的义子李孟义说的,李孟义身为轻骑骠骑营的将军,可以说是各路骑军的大将军,跟随步战营李存孝和弓弩营张栾构成第二线的高层。
李克用面色有些沉重,紧锁眉头一直看着桌上的长安阵图,按理说他们打长安本就是需要速战速决,若是一直这么拖着,各路节度使“清君侧”的发兵就会接踵而至,但李克用另一方面也想尽可能保存兵力留着攻打洛阳,所以他此刻也是天人交战。
“...打!”
李克用终是下定决心,柳烟阁所有的术士都被紧急传唤。既然下定决心要打下长安,多惨烈的后果都要做好准备,城中的几大圣使包括嘉王一系列的王公大臣都不是等闲之辈,而攻城,就是没有什么战术战略而言,一方打,一方守而已。
长安·入夜
御膳房才将饭菜准备好送至天枢,嘉王也才知道城中储粮也算不得很多了,毕竟之前疫情之时所有人都在消耗储备粮,而整座城池没有办法像往常运作。
“忆柳,你说长安这场战乱,到底会死多少人?”
嘉王同王妃正在用膳,嘉王也是没来由的问了这样一句。忆柳的面色有些凝重,根据之前的布置,所有的守军都被撒在城墙之上,包括各位领兵的将军们都是受天枢命令身先士卒。但这场战争还要死多少人,长安会不会陷落,她也算不到,李克用是一团雾,长安也是一团雾,哪能如此简单就能雾里看花。
忆柳抬眸眨了眨,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说长安要是活了,你准备做什么?”
“本王...啊我本意纵情山河,肆意九州,我是大唐的陶潜啊。”
“英雄所见...略同!”
忆柳笑着看了看嘉王,彷佛眼眸里闪着光,眉眼弯弯似乎带着弧度。嘉王倒是有些面颊泛红,禁不住忆柳的撩绕。
“王爷!”
天枢使急匆匆的跑回大堂,因为跑的有些快不小心直接摔倒跪在地上。
“王爷,敌军攻城,四面的围墙都出鼓意敌袭。”
“今夜城头值守是谁?”
“启禀大人,今夜总值守是孔睿大人,此刻正在东城墙上御敌。”
“颇黎,驰援东城,鼓楼传信,西市东市的两方巡夜率先补到城墙下,同时你速去往御林卫官邸让蒙离抽调一千禁军预备卫出到南墙。”
嘉王抬臂一挥,“天枢值夜的所有明哨荣耀军跟着本王赶往北城!”
长安·东城墙
没预兆的火把瞬间点亮了整个长安的城墙,坐镇城墙之上的是安西边军中所有字号步战营的总统领,官居正四品,封号威远将军。
长安的城墙有些类似于长城之上,除开一字排开的通道走廊,每隔五十米都设置微型的堡垒可供弓弩手站在高处,这也是蒙离所认为每隔五十米设置一个混合队的缘由,每一个混合队由五名弓弩手、三名荣耀军组成,这是一个混编的补防队。
“听令,放!”
孔睿也是一线出身,多年塞外经验包括数次的血战都是他的丰硕战果。当年只是一名折冲都尉,设“孔”字营作为新战步兵营的表率,逢便战,战必胜,实打实的常胜将军。之后升任步军统帅,“孔”字营在内的诸多新型步卒营归在了张献手中,而他本人带着的是一些老字号的步卒营。
城外不少火把应声倒地,这是守城的天然优势,黑夜来临,就对着手持火把的敌军不断放箭就能造成大规模的伤害。
云梯不断搭上了长安城,孔睿率先抽出腰刀,带着自己的亲卫冲了上去,混战成一团,但几乎所有的荣耀军都并没有刻意的靠近城墙最前沿杀敌,这自然是蒙离的想法,三名荣耀军在五十米内并不能启太多杀敌的作用,但只是用来保护弓弩手绰绰有余了,保证弓弩手的不断输出,配合禁军也许就能抵挡一波的进攻。
一刀劈去,眼前横拦住另一刀,一名李克用大军中的实权校尉等城了,这是位千夫长,那自然是百十次血战中存活下来的人,仅凭这些就足够引起孔睿的重视了。
“好啊,这么久没能摘下上将人头,今日借阁下头颅一用助我升官发财!”
孔睿将刀横在自己的袖口,轻轻横向一摸擦干刀上的血迹避免滑刀。退下扎起了马步,总是要二选一的活下来。
那名校尉率先发起了进攻,孔睿的亲卫也率先迎了上去,横拉一刀双双势均力敌,而孔睿没有给人休息的时间快步上前一刀而下,来人反应迅速,身子向后一闪转手又是一刀,这次孔睿的亲卫没那么好运了,脖颈上显出一口血口,直愣倒下。孔睿竖刀相拦,向左侧微偏,刀锋从来人脖间划过,但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来人颇有些恼怒,提刀直刺,孔睿提起刀尖,向后一扯,待到人临近自己,松开指尖,刀前后弹起,被迫逼得来人抬肘猛击打了一下孔睿的心脏。正在此时孔睿向前大迈,包含着手中陌刀从前而后的划过。来人已经没了气息,但是那名校尉的刀上也已沾染了鲜血,孔睿坐在地上,左边腰间贯穿伤,他注定是活不了了。
回光返照,孔睿猛然站起身,提刀挥砍,唇色微白,面颊毫无血色,眼眸执着而深邃,目光平静如水,论谁也看不出来他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一连解决了十数位的敌军,看着远处跑来的亲卫兵,再是没了气力坐在了城墙之上,耳边是响起的大漠长笛,是望不尽的黄沙漫天,炊烟四起,是节度使大人杨廷在叫各位兄弟回营吃饭了。
“杀完匈奴,杀乱贼,杀尽乱贼,护国家。”
这是他们老一代人家国的记忆,也是支撑他们在大漠百年传承坚守的口号,微微吟唱,气息消融在暗夜间。
雪白的几十把长剑凌空挥杀,宛如一座剑阵,疯狂的绞杀着攀登城墙的敌军,素色长袍,踏空而来,颇黎降临东墙。
“麻烦阁下了,多多照佛我边军将士,多多庇佑我大唐长安。”
颇黎微微颔首示意,孔睿没了气息,低垂着头颅,陌刀竖插在自己腿间空地上。东城墙的第一战,安西边军步卒营主统帅孔睿,战死。
——《长安终战》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