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亓笙与女帝于朝华殿内议事。
风铃声忽起,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随后,一封密信落入暗格。
亓笙知道,这是暗影司的急报。后退一步,弯腰作揖,亓笙欲先行回避。
女帝当着亓笙的面拿出密信,片刻后,摆了摆手:“不必,本就是你的事。”
亓笙听罢不再多言,静立在旁。
“陛下,比试结果已出。魁首,是名男子。”暗影司统领王臻跪于阶下,语气有一丝为难。
女帝眉峰微蹙,眼里情绪不明。暗影司这次比试不比寻常,拨得头筹之人会划到东宫,作亓笙的随身暗卫。若无大错,亦是下任暗影司统领。
见女帝神色微异,王臻又道:“若魁首资质平平,臣定不会将此事烦扰陛下。可偏偏此次的魁首能力远超众人,臣这才斗胆请陛下决断。”
女帝低头不语,片刻后心里已有计较,却不明言,抬眼看向亓笙,问道:“赋昭,你以为呢?”
女帝是在为亓笙谋划。无论今日亓笙选了谁,都是承了她的情,日后用起人来也更顺心些。
“儿臣以为,若真有能耐,是男子又如何?母皇可容儿臣见其一面再作决定。”亓笙低头行礼,心思微动:暗影司的男子,多年前也曾见过一个,若魁首是他,倒是可能。
女帝目光微闪,亓笙与她想到了一处。影卫之事男女不是紧要,可暗影司统领马虎不得,一个男子可能服众?
沉吟半晌,女帝终是开口:“也好。王臻,你去安排。”
王臻得令去了。
暗影司密室,一名男子跪地不语,座上正是女帝与亓笙。
亓笙走至男子面前,弯腰与其平视。眼前的人脊背挺得笔直,虽是跪姿,却是不卑不亢、一身傲骨,与记忆中的少年微微重合。
亓笙心下微动:“暗影司既是准许男子入内,便没有不让你拨头筹的道理。若今日选的只是个影卫,便只能是你。可偏偏,今日选的还是暗影司的统领。”声音微顿,亓笙的眼神看向窗外:“你可管得住他们?”那里,站着暗影司所有影卫。
说罢,亓笙背过身去不再言语。须臾后又再次开口:“今日我不偏袒谁。出了这门,功名前程都自己挣去!”声音不大,却能轻易拨人心弦。
亓笙逆着光,男子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偏偏心中有火光在叫嚣。拳头攥紧又松开,男子心下了然:是了,还是那人。一如十年前一样,给了他希望和光明。
手中执剑,男子缓缓起身,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下奴七,定不辱命。”
武校场,七站于擂台之上,右手执剑,左手负于身后。眼神睥睨,颇有几分狂傲:“我,暗影司第一。若有不服,皆可来战。”
“呸!区区男子,也敢自称暗影司第一?”只见一名劲装女子凌空一跃跳上擂台,厉声喝道。
女子手持战斧,臂上青筋凸起,目中冷光乍现,猛的向七面门劈去。七身形一闪,转眼已至女子身侧。而后剑锋一转,直指女子腰腹。女子大惊,急忙向后退去,却仍慢上一步,腰间顿时血色一片。出师不利,女子眼中戾色更甚,转身便向七脖颈砍去。七嗤笑一声,纵身跃起,只见手中利剑闪着寒光,下刻便至女子颈间。利刃滑破肌肤,血珠从伤处渗出,瞬间鲜血淋漓。
下刻便能取女子性命,七却收了手,他知道亓笙在看。神色淡漠,看着眼前的女子宛若看一头死物,七冷声道:“你输了”。
女子却并不领情,恼羞成怒似的,举起斧子向七下盘扫去。七却不给她机会,对着女子后背便是一掌。这掌力道极大,女子顿时飞起,而后跪趴在地。七上前几步,一把扯住女子头发,逼她与自己对视,另一手握着女子脖子,眼里杀意顿起:“我,暗影司第一,你可服?”女子本能就要挣扎,却发现竟是动弹不得,艰难地开口道:“我服。”
七闻言猛地松手,眼里嫌弃之意不加掩饰。用女子的衣服擦去掌心的鲜血,七起身看向台下众人,脸上尽是不耐:“还有谁?都一起来。”
方才上台的女子天生神力,在暗影司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此时却这般狼狈,众人心下大惊,一时不敢上前。
“怎么,就这般能耐。”七唇间带笑,不屑之意明显。
“让我们来会会你。”说着,竟是有十人跃至台上。
霎时,刀枪剑戟四处舞动。她们虽是人多,却近不了七的身,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只见七身手矫捷,剑法轻灵飘逸,在众人间穿梭游刃有余,虽是被围攻,却不见吃力。似是故意戏弄,七挥舞长刃,不时割破众人衣袖,伤口却不足致命。
终是有人沉不住气,大喝一声,扬剑便向七刺去。七却不直接回击,身形微闪,来人转向不及,倒是伤了盟友。七横踢一脚,那人便单膝跪地,左手扭着她的胳膊,右手的长剑已刺向另一人大腿。随后,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手肘已是脱臼。
忽的空中寒光渐闪,原是有人使了暗器。数十枚淬了毒的暗镖朝七飞来,七手腕转动,手中长刃迅速翻转,只见虚影。飞镖触到长剑便直直飞出,几人躲避不及,昏死在地。剩下几人不足为惧,七剑势如虹,只听见长剑撕裂空气的嘶嚣,剩下几人均躺倒在地,嘴里似有鲜血溢出。
十人围攻,不过片刻便死伤一片,反观七倒是气定神闲。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偌大个武校场一时竟是噤若寒蝉。不知何人起了头,高呼一声:“暗影司第一。”众人这才回神,齐声高呼:“暗影司第一!暗影司第一!暗影司第一!”暗影司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此时众人眼中早无最先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与尊敬。
亓笙于密室中静立,嘴角不知何时挂上笑意。窗外的男子迎光而立,站于众人中央,似火焰般炙热,如烈日般耀眼。当年那个满身泥泞却目光坚定的少年,一别十年从未改变。亓笙内心似是激起千层浪花,眼眶微红,说道:“母皇,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