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客栈,五哥和霍光几人看着苏武驾着马车朝长安东门驶去,大家只能希望李陵能在一路劳顿中活下来。
他们更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也许很快就能醒来。
等到苏武驾的马车离开众人的眼线,黄家姐弟二人也相伴离开。
五哥对霍光说:“霍公子,我知道你是李陵挚友,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有一事相求。”
“五哥,你尽管说,为兄弟,我霍光死不足惜。”
“我担心张汤会借着匈奴人的事情,把矛头指向李老将军和李丞相。
现在李老将军远在边关,鞭长莫及,咱们现在只有丞相大人,
你速去丞相府,把事情原委告诉丞相,让他赶紧想办法救李陵,也让他对张汤做好防备。”
“五哥,不是我不去,我一无职二无实,名声还不太好,我去的话,丞相未必见我呀,我觉得你去比较合适,你有正当的官差,丞相应该会见你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去,我若去了,被发现,就坐实了丞相参与此事,会牵连丞相的。你可以去找李禹,让他带着你去见丞相。”
“李禹?就是李陵那个屁孩堂弟,他行吗?”
“应该没问题,老将军和丞相同出一门,又素来交好,李禹是李敢将军的儿子,他出入丞相府很容易。”
“那好,我去找李禹,以前李陵带着一起玩过,他肯定会答应的。”
“那就这样吧,我不能出来的太久,执金吾那边会有人怀疑的。”
“好的,五哥,霍光定不负所托。”
“霍公子,我代李家谢谢你了。”说罢,五哥对霍光深鞠一躬,便起身离开。
霍光看着五哥离去的背影,心想:义士呀,可惜,可惜。
路上,五哥聂许面露坚毅,他已经将所有打点完妥,剩下的,他或许已经预料,唯有一件事让他有些不安,他要尽快赶回营地,处理好最后的隐忧。
忽然小黑子从营地方向跑来,和聂许迎面相撞,他气喘吁吁的说:
“五哥,快……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聂许猛的一下,心提到嗓子眼,他最担心的事情莫非已经发生。
“刚刚,长安令义纵带人突袭军营,拿着廷尉大人的命令,把昨晚咱们一块巡街的兄弟都抓了,他现在正满城寻你呢!”
聂许并没有丝毫惧意,当昨晚他为李陵苏武料理凶案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入这场多方厮杀的旋涡,这一天终会到来。
只是聂许没有想到,张汤竟然如此厉害,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找到自己这里。
虽然在长安经营多年,还有着很多过去同生共死的同袍战友可以帮忙,可是聂许不能逃。
苏武李陵刚刚离开不久,连长安城都未必离开,自己要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逃得越远,所有人就会越安全。
与这同样重要的是,自己麾下几人除小黑子外都被张汤缉捕,抛弃战友临阵脱逃的事情,他聂许是做不出来的,
危难之下,既然是所有人的五哥,那他就得为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顶住所有的苦难,而不是一走了之,留下他们承受那恶魔般的折磨。
他神情安定的问:“小黑子,怕死吗?”
“怕,但是只要跟着五哥你,刀山火海,小黑子也在所不惜。”
“好兄弟,我告诉你,杀匈奴使团是灭族之罪,可李陵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一旦坐实凶手是李陵,不光老将军一家,连着丞相李蔡一家都要遭殃,你忍心吗?”
“不……不,老将军南征北战戎马一生,为我大汉立下不世之功,我不能看着老将军被刀笔吏坑害。”
“是呀,战场上,咱们不惜一死也会为老将军挡住满天飞箭,现在不是战场,咱们也要拼死护下老将军一家,懂不?”
“道理我懂了,放心,五哥,打死我,我也不会将昨天的事情说出来的,你快走。”
“我不能走,义纵张汤抓了我的弟兄,我不会连累我他们的。”
“五哥……五哥!”
“你走吧,小黑子。”
“不……我不,我不走。同生共死,有弟兄们作伴,我小黑子值了。”、
“黑子……”心痛至极,聂许不能做声,他紧紧把小黑子搂在怀里。
俩人互相整理了一下衣容,朝着小黑子跑来的方向迈步而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仿佛停止一般,没有嘈杂,没有肮脏,更没有阴谋。
因为他们要做的是一件对自己、对大汉有意义,也是值得去做的事情,为此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另一边苏武驱车一路朝着宣平门驶去,看着宣平门越来越近,苏武也越来越紧张。
他手里紧紧握住五哥的腰牌,但他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差错,只要走出宣平门,就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可前方漫漫长路,自己又该带着李陵去哪儿呢?
“站住,干什么的?”
“哥们,我出城去北军送些药酒。”
“兄弟,长安城封了,改日再送吧。”
“改日,那可不行,北军常年驻扎郊外,条件艰苦,又逢冬春之寒,士兵苦不堪言,
这不,屯骑校尉让我们置办一些药酒给士兵驱寒,要是耽搁了,会挨鞭子的。”
“那你有什么证明没?”盘问士兵看了看苏武马车上装着不少大木桶,足有七八桶。
“给。”苏武把五哥交给的宿卫郎官腰牌给了盘问之人。
“宿卫郎官,你们不是执金吾下属吗,怎么和北军扯到一起了?”
“大家都是拱卫京师,虽然编制不同,隶属不同,但都是卫尉,一家人,北军兄弟进城不方便,特地让宿卫郎官代为操办。”
“原来是这样。”盘问士兵将腰牌还给苏武,对身后众人喊道:“放行。”
苏武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假装着笑着脸对着守门的士兵说道:“没事老封城,让哥几个受累了。”
当马车驶入城门洞,眼看就要走出长安,忽然身后,有人高喊:“停下,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