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微微皱眉:“太子是太子,你是你。他有太子之位护着,功课差不多便尚可,你可是功课最要紧的,若要你父皇看中,头个便是学业。”
“是,儿臣知道了。”
皇后缓和,上下打量着六皇子,称赞道:“我的儿,如今竟长成这般大了。看来母后也要为你选一门好亲事了。”
六皇子面色微红,低低道:“儿臣还不算很大,倒也不必......”
“这是哪里的话,你父王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位侧妃。如今太子婚事也需得提上日程,我儿怎可落于人后?”
“儿臣心想着,婚姻嫁娶乃是人生大事,须得找一位合心意的女子方不枉此生。”
皇后娥眉微蹙,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合心意?什么是合心意?无非是母家是否于你有益罢了!哪怕是天子,也不能个个嫔妃都是自己所爱。区区一个皇子,如何做此痴心妄想?”
见六皇子低头不语,赵绮罗心下一软,柔声劝道:“母后对你给予厚望,绝非日后做个闲散王爷豢养几个美妾衣食无忧这般。你是嫡子,你父王亦是嫡子,你懂吗?”
六皇子低头不语,任由母亲絮絮说着。
“母后能为你做的,肯定尽力而为,你自己也要使劲儿,太子之位虽定下多年,但只要你父王一日康健,这位置便算不得十足的稳妥作数。你同李潇昱是竞争关系,是敌人,这话虽不该本宫说出口,但你也大了,身在天家,注定无法享兄恭弟敬的日子,知道吗?”
“是,儿臣知道了。”六皇子闷闷答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快得很,年节的喜气渐渐淡了,这一日,皇帝正在冰嫔处,九公主闹腾的可爱,缠着皇帝讲故事,冬日里暖阳晒得公主鬓发金黄,粉嫩的脸蛋上一圈细细的绒毛像是水蜜桃似的,皇帝怜爱的抱着公主逗弄着,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手里正托着百里加急的折子。见门外正是夏公公立着,忙打了个千儿附在夏公公耳边低语几句。夏公公脸色微变,接过折子掀了帘子进去。
“皇上,安井州来报。”夏公公递上折子低声道:“云麾将军中了八望埋伏,现下生死未卜,皇上须得保重龙体切莫着急啊。”
皇帝面色一凛,放下九公主接过奏折细细看着,那面上的表情随着目光逐渐寒冷,倏地将奏折掷在地上:“混账!”
房内所有太监婢女忙乌压压跪地,九公主被这情状吓了一跳,瞬间涨红了脸蛋大声哭起来,冰嫔忙抱起公主轻轻拍着,大声唤了乳母进来。乳母接过公主忙不迭抱了出去。
冰嫔大气不敢出,直用手在皇帝背上顺着气。
“八望这小小蛮夷屡屡进犯苍周,竟使出下作手段俘虏了云麾将军。朕看他们当真是想要阖族陪葬!”
“皇上莫要动气,臣妾记得当年长公主的爱女下嫁八望和亲,前年中了天花薨逝之后八望便始终蠢蠢欲动,狼子野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了,云麾将军毕竟是苍周从三品大将军,想来他们不会过分苛待,定是性命无虞。可是皇上龙体何等尊贵,动怒伤身啊。”冰嫔面色忧虑,柔声劝着。
皇帝略略缓和,沉声对夏公公说:“你,去宣焦健修。”
焦健修乃兵部尚书,其妹是已故蔷妃,蔷妃生前并未诞下子嗣,入宫三年便一日不如一日的病着,皇帝虽一直厚待,却仍撒手而去。焦健修得知胞妹死讯一夜便白了头。虽只有三十余岁,却形容知天命一般。
焦健修行至养心殿,刚要行礼,皇帝摆了摆手:“免了。安井州之事你也知晓了,云麾将军被俘,奇耻大辱,朕要活剐了八望一族以儆效尤。”
焦健修略略点头:“陛下向来仁厚,自从和硕公主薨逝后,八望虽有异动,陛下却一直感念和亲关系隐忍至今,如今确实不可再忍。将军被俘实乃大辱,必当狠狠打击才可平将士之怒。不知陛下打算让那位将军出征?”
皇帝微微蹙眉,手中的茶盏举起又放下:“尉迟年纪不轻了,去年整年在外平乱,刚刚凯旋,朕实在不忍让他再次出征。况且尉迟声名在外,小小蛮夷不足派出此等虎将,八望还配不上这样的面子。”
焦健修略一沉吟,旋即拱手:“臣倒是有一人选,只是......”
皇帝大手一挥:“说来听听。”
“既是八望小小蛮族,兵马不过五万有余,骠骑大将军出征实在大材小用。不如派出太子殿下前往出征。其一,太子殿下擅兵法权谋,老臣曾听得先生夸赞殿下渊谋远略,有统领之威。其二,殿下非嫡非长,太子之位虽授予多年前朝却仍有微词,此番若是得以凯旋,想来对于殿下的地位稳固亦是大有助益。其三嘛,殿下虽伶俐,确是纸上谈兵,需得设身历练方可长得真本事。”
皇帝沉默不语,不停的撇着茶叶,养心殿内静的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良久,他开口:“朕不是不允诺,太子也确实是很好的人选。只是,太子毕竟年纪尚轻,又无战场经验,朕一是忧心他的安危,二是担心连云麾将军都中了埋伏,太子如若被掳为战俘,苍周颜面何在?”
焦健修点点头:“陛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此番若要挽回颜面,太子却是不二人选。”
“嗯,容朕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
皇帝皱着眉向夏公公沉声说:“宣太子。”
约莫一炷香时间,李潇昱带了些雪气进来。毕恭毕敬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皇帝的目光稍稍柔和,手指微微抬起:“快坐下。外面很冷的吧?竟穿的这样少。”
李潇昱刚坐下,夏公公便捧了滚茶来。他接过茶,朗声道:“不冷。儿臣这样惯了,最冷的时候也只是在单袍子外披个大氅。”
“太子可知道了八望进犯之事?”
“儿臣只知一二,还请父王示下。”
“八望侵扰安井州边界,云麾将军中了埋伏掳为战俘了。”
“什么?!将士被俘虏乃极大的耻辱,遑论堂堂大将军!”
“是啊。朕这次绝不姑息,势必要将八望全族剿灭。”
李潇昱放下茶盏,行至皇帝面前郑重跪地:“父王,儿臣自愿请缨出征安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