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李潇昱见霜贵妃踏进门,面露喜色,忙行大礼,“儿臣给额娘请安。”
“我的儿,快快起来。”霜贵妃苍白的面上浮起红润,目光慈爱。
“太子身体可好些了?额娘这几日担忧得很。”
“大好了,原就不重,是儿臣不爱繁文缛节,便借着由头在宫里懒着,让额娘担心了。”李潇昱扶着霜贵妃行至桌榻。
“娘娘,这血燕窝可是先放进库里?”
“嗯,先熬一盏给太子,余下的就入库吧。”
“额娘刚从皇后处过来,可是她赏赐的?”
霜贵妃笑道:“正是,我平日惯不爱吃这些,倒是你父皇皇后爱赏些给我。”
李潇昱剥着橘子,冬日的阳光照射在手上,橘皮鲜嫩的汁水雾蒙蒙的氤氲着:“既是赏赐了,便多吃些,额娘身体一直不见好,多吃些补品到底有些益处。儿臣在宫外认得一个厉害的郎中,医术绝不比宫里太医差,回头有机会让她给额娘诊一诊脉。”
“对了,今日皇后没为难额娘吧?”李潇昱将剥好的橘子递给霜贵妃。
“怎么会,母后在宫里到底是资历深的老人,嫔妃们都很敬重,皇后也很是照顾我。”霜贵妃温润一笑。
这时候,霜贵妃的贴身侍女瑛儿忍不住开口:“若是蓉嫔真如此倒好了。”
霜贵妃秀眉微蹙:“放肆,太子面前怎可胡说。”
“额娘,您不要责备瑛儿了,后宫这几位,儿臣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您,一味的忍让,终归是吃大亏。儿臣已然是太子,在皇子们中间自然是最为尊贵的,母亲也该拿出点严厉的气度来,莫要让儿臣担忧。”
“她们年轻,一时疏忽也是有的,额娘身为贵妃,又何必同她们计较呢,况且言多必失,额娘担心说的不对,凭白给你招惹是非。”霜贵妃伸手捻了一片橘瓣送入口中。
李潇昱本还打算再劝几句,但见霜贵妃眼尾上浅浅的痕迹,也便不再言语。
霜贵妃心知儿子心性,想到自己如此柔弱不堪大任,身处贵妃之位却给儿子使不上一点儿力,不由得眉眼低垂暗自苦笑:“昱儿,额娘知道你韬光养晦只为厚积薄发出人头地,额娘却于你没有半分助益,在这后宫之中既不得圣宠又无皇妃之威,虽不至于仰人鼻息却不过自保罢了。太子之路凶险艰辛,额娘,对不住你。”
“额娘,”李潇昱放下茶盏,起身行至贵妃面前跪地,“额娘若是这样说,当真是折煞儿臣了。额娘秉性温良,儿臣只愿额娘在后宫之中明哲保身,剩下的,就交给儿臣去做。”
“殿下快快起身,”霜贵妃心疼的扶起太子,“你的心额娘知道,其实额娘只求你能平安一生,娶妻生子做个富贵王爷便是极好。但是既然已身处太子之位,便也......你只要记住,无论日后如何,额娘都希望你能平安。”
“儿臣知道了。额娘答应我,后宫险恶,只要保身即可。”
“好,额娘答应你。”霜贵妃目光湿润,点了点头,“对了,去看过你舅舅了吗?”
李潇昱喝了口茶:“遣人去瞧了,额娘放心。不过,儿臣有句话,却是不得不与母亲说的。舅舅近来同皇后胞弟的门客来往甚密,虽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却让儿臣不得不心惊。皇后与儿臣素来不睦,就算是为着儿臣这个太子,也该懂得避嫌,如此,儿臣也实属为难。”
“哦?竟有此事?”霜贵妃眼睛微微睁大,手中转动的念珠戛然而止,“哥哥这人如此聪明,竟做出这般愚蠢之事!”
李潇昱微微点头:“皇后觊觎我的太子之位良久,六弟眼看就大了,父王这几年操劳国事身体也大不如前,夺位迫在眉睫,如此攸关时刻,怎可任由歹人作祟。况且,舅舅向来好赌贪色人尽皆知,舅母又是管不了事的,只怕,舅舅有朝一日管不住自己酿成大祸,儿臣前功尽弃不说,咱们宋氏一族便尽数毁在舅舅手中了。”
霜贵妃略一沉吟,低声道:“太子放心,过几日我便跟你父皇请旨让你舅母至宫中一叙,到时候我自会加以提点。”
李潇昱容色和缓:“多谢额娘,此事紧要,就算重些说也使得。”
霜贵妃微微摇头,面容苦涩。
琴嫣殿内。
“娘娘,国舅的口信到了。”妙蝶盈盈施礼。
“说。”
“国舅说,一切都妥当,但请娘娘放心。”
皇后唇角微微勾起,举起柔夷般的手欣赏着,春笋一样嫩活的手指上珐琅琉璃錾花护甲泛着淡淡金光:“哼,这天下,哪有什么正人君子呢,虽是个蠢物,本宫却正喜欢这份蠢来,蠢人,用着顺手。”
“娘娘,现下是万事俱备,太子之位,那人便要保不住了。”
“哼,贱人之子,在这位置上享受了够多的好处,本宫要将他这许多年欠本宫的都一个一个夺回来。”皇后饮一口茶,语气柔和些许,“这会子该是下学了罢,去唤六皇子过来。”
只半炷香时间,六皇子携了些许寒气进来,他脱下大氅交给妙蝶手中,朝皇后行了个大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笑容可掬:“快起来,外面冷得很罢。”
六皇子李潇锐看着年纪不大,虽身形颀长,眉宇之间仍有少年之感。匀净的瘦长脸上骨骼分明,一双眼睛十分有神采。
“不冷,儿臣还觉得有些热呢。”六皇子笑容和煦,起身站在皇后身边。皇后慈爱的伸手轻轻掸了掸皇子头上的雪,细细打量,忙唤了侍女烹了热热的茶让六皇子饮下。
“近来功课可好?”
“回皇额娘,最近师傅还夸儿臣天资聪颖呢。”
“那就好,只是功课还得勤勉,再好的天资,没有认真二字也是无用。”
“我看太子哥哥倒不是很用功,功课尚可,虽不拔尖,却差强人意每每能够及格。若是太子肯用功,许是能很好的罢。儿臣不及太子哥哥,只得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