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这咋能就算了呢?人家小陈可是个大闺女呢,她今后咋做人?”餐馆的人不依不挠。
“大哥,他这不是还没把小陈怎么样嘛,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啊……”毛东亮说着,一把扯过陈家明,往背上一背,就跑走了。
“哎,哎,你怎能这样呢?咋一点也不讲道理了?”
“哼,这两个人咱都认识,知道他们叫啥名字……”
陈家明直直地站在学员队政委的办公室里,一脸的苦闷。政委也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这时,门外传来打报告的声音。
毛东亮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陈家明,脸上很惊诧,陈家明也惊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连累毛东亮了。
政委站到了他们俩面前,终于停了下来,严厉地说:“你们俩个干的好事?违犯纪律去喝酒不说,还摸了人家姑娘的胸部,这都是干的啥事啊?这是军人的行为吗?现在人家都告到集训队保卫处了,过一会儿,保卫处要来人调查呢,你们俩给我好好反省,等会给人家好好承认错误。”
陈家明说:“政委,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与毛东亮没有任何关系,我一个人给保卫处承认错误就行了。”
毛东亮看了陈家明一眼,对政委说:“政委,要说这事,也不算个啥,喝多酒失手了,也不是故意的……”
政委生气地说:“你给我住口,错了就是错了,哪里还有什么理由。啥叫不是故意的?首先违反规定喝酒,就不对,闹酒疯就更不对。作为军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毛东亮又看了陈家明一眼,摇了摇头。他转过身来,对政委说:“政委,我知道我错了,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与陈家明没有一点关系!”
陈家明大吃一惊:“毛东亮,你说什么……”
毛东亮不容他往下再说,立刻打断了他:“我知道我说啥,我愿意为我的行为负责。怎么了?你还要和我抢错误呀?”
陈家明不理毛东亮,他对政委说:“政委,这事确实是我干的,不关毛东亮的事,他有事出去了……”
政委摇了摇头说:“行了,行了,你们俩争啥呢?别在这瞎凑热闹了,还是先把态度端正好,去写检查吧,待会儿保卫处的人来了,人家要调查呢。”
“政委,这……” 陈家明还要解释。
政委用手止制住:“好了,去写检查吧,要写得深刻些,彻底些,不写上十页纸,就别交给我。”
一出政委办公室,陈家明就拽着毛东亮匆匆地往前走,到没人处,他埋怨毛东亮道:“你这是干啥呢?明明没你的事情,干啥要给自己揽过去?”
毛东亮笑笑,轻描淡写地说:“咳,不就是一个小错误嘛,两个人承担点,最多挨顿批评,就没啥事了。”
陈家明生气地说:“挨批评也是我一个人挨,你瞎掺乎啥呢?”
毛东亮一把揽住他的肩,笑嘻嘻地说:“人家餐馆可是把咱们俩都告了,我不掺乎都不行了。别说了,快去写检查吧,政委要我们写十页纸呢,这玩意儿要不把骨子里的劣根性都淘挖出来,哪能写那么多呢?”
学员队政委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看着窗外,窗外是浓郁的绿色,偶尔有人经过,也是另一类的绿,绿和绿之间,和谐又亲近。政委的背后,是集训队保卫处的江干事,江干事已经站了好一会儿,见政委老不说话,他只好说道:“这两个生瓜蛋子,咋去碰哪个姑娘呢?那个姑娘可不一般。”
政委回过头来说:“不一般又怎么了?其实他们俩也没把人家姑娘怎么样,我听说,是他们喝多了,失手碰到了姑娘的胸部上。”
江干事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啊,可那个姓陈的姑娘是校务处胡处长的小姨子,胡处长恼火着呢。酗酒还摸人家姑娘胸部,政委你说,你看这事搞的,影响多不好啊。”
政委听江干事这么一说,吃了一惊,他原也以为事情只要调查清楚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让这两个人写个检查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还这么复杂。他惊诧道:“是吗,有这么复杂?江干事,你可得帮着点,千万别把这事弄大了,对他们不利啊。这些战士能有这样一个提干的机会容易吗?”
江干事说:“我也这么想呢,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又没有把她怎么样,给人家赔个礼倒个歉,不就成了,可听我们处长说,校务处的胡处长已经把这事汇报给集训队领导了……”
政委惊呆了:“啊!这下事情可弄大了……”
“可不,这事可能还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呢。政委,要我说呀,别把他们俩都牵扯进去了,人家告的是陈家明一个人,那个毛东亮只不过是后来把陈家明带走了,没他的事,最好不要叫他们两个人都受牵连,能保一个是一个,你说对不对?”
政委恼怒地说:“你不知道,刚才我把两个人叫来问时,他们俩人争着承认这事呢,谁知道这个毛东亮犯啥病了?”
江干事惊异道:“是吗,这毛东亮傻不傻,这个时候,争啥义气呀!”
政委说:“我倒知道他们俩平时关系就好,可没想到毛东亮竟愿意替陈家明扛这个错。”
江干事感慨道:“关键时候见真情,虽说这不是啥好事,可毛东亮的做法到底还是让人感动,我一定要帮他们说说话,可别把事搞大了,本来就没有啥嘛。”
但无论是学员队政委,还是江干事,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集训队的领导认为这种行为缺少一个军官应有的素质,这种人应该取消提干的资格。江干事在电话中告诉政委,连校务处的胡处长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政委握着电话,一脸的沉重,那沉重在脸上挂不住,便啪嗒啪嗒直往地上落,他气恼地摔了电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事情已是不可更改了,他本来要让通讯员把陈家明和毛东亮叫过来,想了想,又打消了这念头,他要自己去找他们。
陈家明正在宿舍里埋头写检查呢,见政委推门进来,赶紧站了起来,立正道:“政委……”
政委看了看他说:“你的检查写完了?……还在写,你先停下,去把毛东亮叫到这里来。”
陈家明出去了,政委拿起陈家明的检查,看了起来,看了一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小子,文笔还真是不错,连个检查都写得这般文气十足的……”
毛东亮一听政委亲自来了,就意识到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在想事情究竟是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绝对不是陈家明说的要狠狠地批评这么简单。
陈家明低声地催他:“走吧,政委在我们宿舍里等着呢。”
毛东亮瞪了陈家明一眼:“你急啥呀,反正他已经在等了,就叫他再多等一会好了。陈家明,我给你说,政委亲自来,肯定是这事闹大了,不会只是批评这么简单了。他要批评,就不可能跑到宿舍来批评,肯定会把我们叫到他办公室去的,那样才合情合理嘛。”
陈家明一听就紧张了起来:“要是闹大了……这可咋办呢?”
毛东亮看出陈家明的担心来,他很严肃地对陈家明说:“陈家明,这事如果闹大了,你就别吭气了,我一个人来把这事背了……”
陈家明一下子摔开他的手,生气地说:“这咋成呢?本来就是我惹的事……这个处分应该我来背……”
毛东亮打断他:“我告诉你,陈家明,事情可能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如果是普通的处分,你背背也无所谓,就恐怕不是处分。一旦是……那个啥的话,这件事就由我来承担更好些,因为我跟你不一样,没啥后顾之忧,我原就没想过提干的事,就是最坏的打算,年底复员回去了,我照样可以安排工作,我在部队和地方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陈家明惊慌道:“不行!老班长,你不能乱来。这事本来就是我干的,我咋能叫你为我背黑锅呢?这样会让我的良心不安的。”
毛东亮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呀,在哪对我来说都一样。再说了,我的命还是你救的呢!”
陈家明说:“这哪跟哪啊,你不要瞎扯到一块,反正我不会叫你替我背黑锅的!要是那样,我陈家明成啥人了?”
毛东亮生气地说:“陈家明,现在可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得看到这事的严重性,它有可能会改变你今后的命运。想想你千辛万苦才当了兵,又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提干的机会。而我的情况就不同了,呆不呆在部队,都影响不了我。所以,你不要和我争,这事我背定了。”说完,不等陈家明说话,拔腿就走。
陈家明一把拉住毛东亮说:“老班长,你听我说……”
毛东亮甩开了陈家明的手:“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快走吧,咱别叫政委等的时间太长了,人家可是领导。”他甩开步子,走出宿舍。
陈家明咬着嘴唇,赶紧跟了上去。
36
全队学员集合了起来站在操场上,政委站在队列前面脸色凝重地看着队列,语气很严肃地说:“我现在宣布《关于取消毛东亮同志培训资格的处分决定》……”
站在队列里的毛东亮不动声色的听着政委的声音。
队列里的陈家明鼻子歙动着,政委的声音在他耳边成了一片嗡嗡声,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从他紧闭着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很快便将他的脸浸得湿湿的。
开完会后,陈家明一个人来到操场一角,不停地用手擂着头,他无法释放他内心的痛苦,他的心备受煎熬。他摔掉手中的烟头,毅然决然地返转身,向集训队保卫处走去。他决定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能让毛东亮替他背这个黑锅。哪怕事情无法改变,他也宁愿不要了这个提干的机会。
半路上,毛东亮突然从树后面冲出出来,一把抓住了陈家明的胳膊,厉声道:“陈家明,你这要干啥去?”
陈家明别开脸掩饰地说:“我……我到那面去走走……你怎么在这呢?”
毛东亮看穿了陈家明的心思,他冷笑道:“你甭打掩饰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我就知道你想不通,要去承认错误呢。陈家明,你这是弄啥事呢?现在处分我也背上了,就算你去说,也不可能让集训队撤销我的处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多事?是嫌一个处分还不够,要再搭上一个呀?”
陈家明痛苦地说:“班长,我不能啊……”
毛东亮淡淡地笑了笑,说:“陈家明,你别傻了。我复员了还有工作,你能说我到了地方就不如在部队过得如意么?凭我的能力,说不定还可以混个一官半职呢,你信不信?”
陈家明别过脸,不让毛东亮看到他的眼泪:“老班长,是我害了你……”
毛东亮说:“看看,又来了不是?家明,这事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别把这个包袱放不下,一直压在心上了,这样会影响你,也会影响我的,听我的话,跟我回去,帮我整理整理东西,我明天早晨就要走了……”
陈家明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他哽咽道:“再有三天,集训就结束了,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