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你的漂亮夫人了?”我朝着商逸玩笑道。
“啊!对了,保佑我娶个漂亮的夫人!”商逸刚准备起身,听我一说又跪了下去重新祈祷,他站起身呵呵的笑着,“差点忘了,官升不升到也无所谓,夫人还是要的,哈哈哈……”
我刚准备继续嘲笑他几句,结果就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着凉了?”桑止关心道,转身出了大殿回了马车上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温柔的说道:“晚上风大,你披着它。”
“嗯。”我拉紧披风。
“哎!打断一下,这边还有个我呢!你们这么目中无人吗?”商逸站在一旁不满的看着桑止嚷道,“桑止,人家也冷啊……”
我抖了抖,这次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商逸恶心到了,一个男子汉对着另一个男子撒娇?真是瞎了…….
“你们之间……”我犹犹豫豫道。
桑止轻轻掰住商逸准备往上靠的脸,商逸的脸扭在一起嚎个不停,桑止像没听到一般转头朝我微笑,“召儿,这是京都皇家御用祭祀的寺庙,你要再走走吗?”
“好……”我指了指快要背过气的商逸,大发慈悲道,“桑止……要不你先放开商统领?”
桑止的手应声放下,笑着看向一旁满脸通红的商逸,“你怎么脸这么红?”
商逸梗着脖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桑止,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桑…..止,你好狠……的…….心啊….”
桑止笑着抬起手,还没碰到商逸,商逸就往后退了好几步,掉头跑向马车,“你们先逛!我回车里拿件披风!”
“召儿,我们走吧。”桑止收回手笑着说道。
“桑止……”我看着落荒而逃的商逸道,“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些?”
“没有,小打小闹而已……”
小打小闹?我咽了口口水,会功夫的人玩闹的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大师,请您帮我瞧瞧,这支签如何解读?”我转身看去,不远处一个女子正拿着一支竹签向庙中的僧人请教。
“这迦蓝寺除了专供皇家祭祀以外,占卜也十分厉害,你要试试吗?”桑止在一旁解释道。
“占卜?卜什么?”我看着僧人将竹签上的字默读了一遍,转身在身后的柜子里找了一张纸条拿给女子,女子则离开后自行打开查看纸中字句。
“这得看你求的是什么了。”桑止道。
“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也要去试试。”我走过去也依模画样的学了周围人向佛祖许了问,求了一支签,我拿起签,签上什么都没有,是一支空签,我乐了,笑呵呵的拿给桑止看,“桑止,你看,他们忘记写了!”
桑止接过,果然是一支空签。
我从桑止手中拿过竹签,笑眯眯的递给了一旁解谜的僧人,“大师,您的签忘记写字了。”
僧人接过看了一眼,说了句阿弥陀佛,便从后面拿出一张纸递给我,“施主,这是您解的字。”
我展开纸条,泛着淡黄的纸上只简简单单的写了八字:空不止空,唯心而生。
我正想递给桑止看,一旁的僧人便拦了下来,“阿弥陀佛,施主,不可与人共读。”
这是什么规矩?我怏怏的收回纸条,看不懂还不能找别人解读吗?
“桑止,你不求一个吗?”我问道。
“我之前已经求过一次了,不求了。”桑止和我一起往寺门走去。
“求过?那你就一个问题?没有其他可问的了?”
桑止回头望去,笑着答道,“没有了。”
商逸坐在马车上看我们出来,立刻跳下马车,朝我们提议道,“我正准备进去找你们,既然你们出来了,我们就去夜市逛逛吧!”
“好啊!”商逸一打岔我也不再关注桑止求签的事,与他们二人一起向夜市走去。
京都夜市上的人来来往往,我拉着桑止穿过人群挤到一个小摊前,摊前放着各种各样捏制的泥人,我拿起一个书生模样的泥人看着桑止道:“你看,这个泥人像不像你?”
桑止拿起泥人打量了一番,笑着摇摇头。
我从桑止手中拿过泥人又仔细的看了看,“不像吗?我觉得挺像的啊!”余光又瞟到一个武将打扮的泥人,我指着对一旁的商逸说:“商统领,这个像你!”
商逸顺着我指的方向拿起泥人,惊喜道:“真的啊!跟我一样英姿飒爽,英勇无敌!”
我看着商逸一脸认真,忍不住笑出声:“商统领,您还真是不谦虚啊!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夸自己!”
“什么叫夸自己?那是事实!你见过像我这么年轻的禁军统领吗?”商逸一边掏钱给摊主一边不满道,“我可是我朝最年轻的统领呢!你不信问桑止!”商逸怕我不相信,还扯着桑止的袖子让桑止帮忙自己说话。
”商逸的确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卫朝最年轻的禁军统领。”桑止从商逸手中抽回袖子,笑道:“但你应该谦虚点。”
“凭什么!我这么年轻当上统领还不能炫耀一下啊!”
“别别别。”我摆摆手示意商逸停下,“是我失言了,这么年轻当上统领是件光荣的事嘛,就应该炫耀嘛!”
“还是南掌事讲道理,比你哥哥懂事多了,你哥哥这个人呀,总是藏着掖着怕别人知道。”商逸神秘兮兮的靠近我小声说:“你哥哥他啊...就是个谦虚怪!”
我听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桑止打小报告:“桑止,他说你是谦虚.....”
我还未说完,商逸便从后面捂住我的嘴,对着桑止打哈哈:“桑止,没什么!没什么!你别听她瞎说!”
嬉笑间,夜市的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人们都叫嚷着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恐惧,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着他们,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兵器碰撞声。
桑止警戒的将我护在身后,商逸往前走了两步,细细的听了听,回头对桑止道:“前面似乎有人闹事,你先带南掌事离开,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桑止点点头,拉起我的手就准备离开。
我与桑止顺着人群向相反的方向跑去,还没跑多远,那些人又都跑了回来,我看着那群人疑惑道:“桑止,他们怎么都往回跑了?”
桑止看着前方,眼神有些不可琢磨,“是围剿。”
顺着桑止看的方向看去,一群黑衣人正挥舞着手中的刀砍向身边的百姓,利刃在夜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血液随着刀的起落在夜空下划出一道道弧线,一瞬间,热闹的夜市变成了修罗的战场。刚刚的欢声笑语都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哀号声,宛如身陷地狱一般。
桑止站在我的身后,轻声道:“召儿,闭上眼睛。”
我乖乖闭上眼睛,桑止将我带到一个角落,“呆在在这里等着我。”
我拉住桑止的衣角,心里砰砰跳的很快:“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你周围。”桑止柔声道:“召儿,不要睁眼。”
紧接着桑止的衣角从我手中快速抽出,只听到一个个沉重的倒地声,我微微睁开双眼,烛火之下桑止背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此时的桑止周身都散发着冷冽的味道,不似以前的温柔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股强烈的杀意笼罩着他的全身,只看到银色的冷光一闪而过,冲上来的两个黑衣人便应声倒下......昏暗的月光下,飞散的血珠溅在他苍白的脸上....妖冶又诡异.....就好像天上纤尘不染的谪仙却在一瞬间化为祸害人间的妖一般。
我有些看不真切,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永远温柔的桑止吗?
在他杀完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后,他身上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在月色之下,他执刀而立,温润的眼神也被阴郁所代替,他站在血泊之中淡漠的看着一地尸体,宛如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一般……
“召儿,没事了。”他回过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他似乎又是那个温柔的桑止了,可脸上鲜红的鲜血却又尤为格格不入……
一时之间,我实在不能立刻接受眼前这个满身鲜血的执剑之人和那个平日里一身轻衫温柔微笑的是同一个人。
“召儿?”桑止看我木木的看着他,眼中的光暗了暗,“你是在怕我吗?”
我靠着墙站起身,拖着吓软的腿踩进血泊之中,站在他的面前抬起袖子轻轻的替他擦干净他脸上被溅到的鲜血,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送你回宫吧。”桑止静默了好久,开口道。
“嗯……”放下沾着血的衣袖,衣袖之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桑止扔下手中沾满鲜血的剑,伸开手将我抱起,低声解释道:“地上脏,会弄脏你的鞋。”
“这些...尸体该怎么办?”我埋着头不敢看地上。
“那些...商逸会处理的。”
桑止将我送回宫中,破天荒的李乘川也站在我的门口,看来他也知道这次围剿的事了,我让桑止把我放在地上,嘴角扯起僵硬的微笑,眼睛却不敢看着桑止,“桑止,陛下肯定找你有急事,你先去吧,我没事,我回屋躺一下就好了。”
不等桑止回答,我就推门进了院子,路过李乘川时,他一把抓住了我,皱着眉道,“吓到了吗?”
我赶紧摇头,甩开衣袖逃跑似的进了屋,将自己蒙进了被子里。
“她受伤了吗?”屋外响起李乘川的声音。
“没有,只是受了些惊吓。”桑止的声音。
随后屋外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躺在床上慢慢的扯开被子一角,露出一个鼻子呼吸新鲜的空气,脑子里不断闪过那血腥的一幕,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活生生的看见那么多人死在面前,只要一回想,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京都近来不太平。”
“朝堂之上还是不太稳固,繁华的街市下都是暗潮涌动。”桑止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盛世如此,也会有如此杀戮么…….
我叹了口气,桑止伤人也是无奈之举,我那样的神情大抵是伤到他了……
朦朦胧胧之间,我似乎又回到了杀戮现场,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在大街上,而是似乎是在一处官宦人家,冰冷的地上是遍地死尸,年幼的……年长的……无一幸免……往前看屋中似乎站着一个人,她从内侧打开门,我惊得捂住嘴,是南召!她规规矩矩的从房中迈了出来,站在血泊之中裙摆染上了鲜血,平平静静看着刚刚赶到的桑止,开口轻轻喊了一声,“桑止哥哥。”
“啪”的一声在死寂的院子里发出了突兀的声音,桑止微微垂下的手有些颤抖,眼中满是怒气。
南召微微转过头,伸手摸了摸被打红的脸颊,轻轻的笑了起来。
“召儿,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桑止抓着她让她看着满地的尸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也没有办法,他们必须死。”南召看着一地的尸首神情冷漠,“哥哥,如果你想劝我,那就算了吧。”
“为了他值得吗?”桑止十分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南召。
“值得,我助他登上等位,他便会娶我。”南召声音轻轻的,空洞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话语间,场景又转回了那场婚礼,桑止赶到时南召渺小的如同不存在的卑微样子看着台阶顶处的那对璧人,身形萧瑟的如同一阵风就能吹散一样,她回头看着桑止,就像小时候受了伤找安慰一样,喃喃的说道:“哥哥……”然后——全身力气像被抽尽了一般重重的向台阶下摔了下去……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另一场血腥,看着桑止带着南召匆忙离开,转身看向高高的台阶之上的李乘川,隔得太远我微微眯起眼睛,李乘川似乎微微向前迈了一步望着南召离开的方向微微有些发愣,但礼乐奏起后他又退了回去完成了婚礼……
接连几天桑止都来了宫中,每次在李承川处看到我,他总是假装没有看见一般。
那晚的京都围剿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京都上下都人心惶惶,我想桑止不理我一定是因为我那晚的态度,再加上忙着处理这件事,所以才没时间理我吧?等下次看见桑止我一定要和他解释清楚。
我捧着食盒从宋沐的德安殿出来,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宋沐总是时不时的叫我去她殿中,也不为什么事,只是随意的叫我陪她聊聊天,吃吃糕点之类的。
宫殿拐角处,一个穿着白色披风的人走在前面。
是桑止?
我快步向前跑去,大声叫道:“桑止!”
那人听到叫声,停下脚步。
我在他后面不远处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桑止,你总算理我了。”
姑娘,你认错人了。”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年轻沉稳的声音。
我抬头对上一双茶色的丹凤眼,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我后退几步行了一个礼,对那个男子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没事。”他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你找的桑止是将军府的桑参军吗?”
我看了看他,看样子他是知道桑止在哪里了?
“您知道他在哪里?”我问道。
“桑参军刚刚往那边去了,估计是去了兴庆殿吧。”他指了指兴庆殿的方向,“我正好也要去兴庆殿,既然你要去找桑参军,那便一起走吧。”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是前朝的大臣吗?我好像没在宫里见过你。”入宫也有好些天了,宫里的进出兴庆殿的人我早已摸熟,这个人确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算是吧,那你呢?在宫中当值吗?”
“嗯。”我点点头回道:“我就在兴庆殿当值。”
“哦?我听说这两天闹的满城风雨的京都围剿事件里有一个侥幸逃脱的就是兴庆殿的......”他顿了一下道:“好像是个掌事。”
“我就是那个侥幸逃脱的。”
他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怪不得你要找桑参军,是桑参军救了你吧?”
我点了点头道:“那次的围剿您知道多少?能和我讲讲吗?”
“这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暴乱。”他挑了挑眉,“而且这可是前朝的事,你身为后宫的人可不能擅自议论朝政啊!”
我皱了皱眉,看来他并不打算跟我讲实话了,索性我就顺着他的话不再开口,将他送进兴庆殿后我就站在门外等候,这几天李乘川除了他知道我在围剿现场时,来查看了我是否无恙,后面就总是在殿中议事,所有的奴仆都会被遣了出来。
过了很久兴庆殿的门终于开了,桑止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个披着白色披风的男子也跟在后面一起出来了。
那男子看见我站在门口,拍了一下桑止的肩膀笑道:“那个女孩子在我来之前就找你了,你快去和人家好好聊聊!”
桑止黑色眼眸微微转了一下定格在我的身上,看不出情绪,我上前走到桑止面前,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面冷,回屋里吧。”桑止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又受了风寒。
”桑止你声音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后担心道。
“没事...咳咳咳...咳咳...”桑止忽然弯下身子,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朝他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抱住他,语气中带着些哭腔:“桑止,对不起。”
桑止的身子猛的一震。
“对不起,我没有害怕你,真的,我真的不怕你,那次我只是....没有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你不要不理我。”
桑止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低声道:“我怎么会不理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被吓的那么惨,你都没来看过我!”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哭,召儿。”桑止伸手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会用一生护着你,不会不理你的。”
“南召。”我还未开口,桑止身后不远处的李乘川站在殿门前看着我们。
他负手立在殿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情绪。
“陛下,召儿因为那次围剿心中一直害怕,今日见到我有些忍不住哭了,臣正在安慰她,还请陛下见谅。”桑止开口道。
“桑止,你先下去吧。”李乘川对桑止道。
我下意识的抓着桑止的衣角不让桑止离开,我话还没和桑止说完呢!
桑止看着我沉吟片刻终是轻轻将我的手拿下来,“我日后再来看你。”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我怏怏的回了殿中,站在一根柱子后恶狠狠的盯着李承川。
李乘川依旧坐在那儿批阅奏折,垂着眼淡淡的说道,“你既有了婚约便该更加注意分寸,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我皱眉,管这么宽?
“陛下,我又不是给你带绿帽子,李乘仰都不管,你管我干嘛?”我没好气道,“再说了,我与桑止青梅竹马,说说话又如何了?”
“你未来夫君是皇室亲王,我自然能管。”李承川放下笔缓缓说道,“你即使病的忘了一切,但你依旧是宰相千金,是未来的雍亲王妃,你所做的一切都要合乎礼法,你明白吗?”
我皱眉,与他相处的时日里听他说的最多的便是规矩礼法,对他而言规矩礼法比人的感情更重要么?
“陛下,难道存天理灭人欲是你的座右铭么?你若又一日有了一位极为喜欢的女子,你也要时时刻刻和她遵守规矩礼法么?”
“不会有那个人存在。”李承川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感情这种东西你哪里控制的住?陛下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
“爱若成疾便无药可医,我为君执掌天下生杀大权,不会,也不可,被儿女情长绊了脚步。”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感受,他不过才弱冠的年纪,不仅要面对群臣的刁难,还要时时刻刻强撑着他皇家的仪态,连他的感情,都不能是为了自己。
那该有多可悲?
不自觉的,我开始心疼眼前的这个少年。
殿内突然响起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我抬头望去李乘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
这是怎么了?我心惊。
大殿的门突然开了下来,阳光之下走进来一个人,“陛下!”
是宋沐。
“快!宣太医!”她忘了仪态快步上前扶起了李乘川,随后皱眉望着站在一旁的我,“南掌事,我以为你出于官宦世家应是个知书守礼的女子,今日一见倒是要另眼相看了,您的父亲贵为当朝宰相教导出的女儿竟然如此逾矩逾限,心思狠毒,真是枉费了京都才女这一名讳!陛下好心让你入宫修养身体,但你竟不顾身份伤了陛下,你可知道就此一点我就可治你的罪!”
“娘娘,是陛下自己晕过去的,不关我的事啊!”我赶忙摇手想要撇清关系。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宋沐根本不听我说了什么,回身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将我拉走。
“不要啊,娘娘,我错了还不行吗?”侍卫拖着我出了宫殿,我扒着门朝着早已昏过去的李乘川求救道,“陛下,救命啊!”
我紧紧抱着殿门叫嚷时,一旁的宋沐正焦急的喊着叫医官过来,我稍一晃神扒着门的手松了下来被两个侍卫拖在地上拽走,“侍卫大哥,你们陛下晕了啊!你们不去救陛下,拽我干什么啊?”
“娘娘有命,拖你去打二十大板。”其中一个侍卫的回道。
“打我比救陛下还重要吗?”我不敢置信,怎么会有这种侍卫?
“救陛下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我们只需要做好上面交代我们事就好了。”两个侍卫将我拉进了一个小黑屋,里面的板凳上血迹斑斑,看上面已经暗淡的血迹,我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们二人把我抬上板凳,一人按着我一人已经抄起了胳膊粗的木棍准备动手。
“等一下!”侍卫两人看着我,我咧嘴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二十板打完后,会死吗?”
“死倒不会,最多屁股开花而已。”拿着木棍的侍卫活动了一下胳膊,举起木棍卯足了劲准备下手。
“再等一下!”我大叫道。
“又怎么了?”按着我的侍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南掌事,长痛不如短痛,快些打完我们也可以交差啊!”
我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字,回头看着他道,“可以充会员吗?”
等再次从小黑屋出来时,我扶着墙站在门口摸了摸自己还完好的屁股,第一次发现了金钱的力量。
十分钟前。
“南掌事,这您让我们为难啊!”侍卫拿着金子掂了掂,“这样吧,这二十板我们该打的还是得打,只不过您可以稍微有一点不一样。”
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垫子递给我让我垫在屁股处,另一个侍卫也一脸讨好的笑,“您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就算不给钱,咱们也不会下死手的!南掌事,您放心好了!”
我靠在门上哼了哼,得亏带了些银子,不然屁股就真得开花了。
扶着墙,摸着微微又些疼的屁股艰难的走回了兴庆殿,绕过跪着的宫婢走进内殿,殿内只有宋沐和一些陪侍的宫娥,李承川躺在床上昏睡着,我抓过一旁的宫娥问道:“陛下怎么了?”
宫娥摇头,退出了殿外。
宋沐看见我,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离开李乘川的卧榻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质问道,“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随侍一旁的王舛对着我使劲的使了使眼色,让我不要再激怒宋沐。
“我不知道。”我回道。
“不知道?你随侍左右,陛下中毒了你竟不知?”宋沐看我答的干脆,更是生气,“我看你是怨恨陛下,蓄意谋害!”
我看向卧榻上嘴唇微微泛紫的李乘川,宋沐给我扣的谋害的罪名一时间都忘了喊冤,“中毒?宫禁如此森严不管什么都有人试毒查验,怎么会中毒?”
一旁的王舛解围道,“娘娘,此事不宜张扬,还是等桑参军来了再说吧。”
宋沐虽生气却也没办法凭她一己之言把我怎么样,转身又坐回了床边守着李乘川。
王舛将我送出殿外,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问道,“陛下,没事吧?”
王舛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道,“陛下所中之毒乃是慢性毒,需要长期服用才会出现症状,服用时间越长就越威胁生命,这次陛下晕倒应是陛下突然停止服药后所导致的,南掌事,你近日常在兴庆殿中与陛下一处,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我心中有一丝困惑,突然间,我想起那个在李承川内殿见过的那个宫婢,“对了!之前我曾看见一个宫婢偷偷溜进内殿过。”
“宫婢?那你怎么不早说?”王舛十分着急。
“我说了啊,我早就和他禀报过了,只是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找人问询那个宫婢。”我看了眼王舛,“你们怀疑是那个宫婢投毒?”
“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好在陛下现在中毒不算深,只要加以调理就好,只是此事发生时被太多人看见,即使我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陛下晕倒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出宫外,下毒之人自然也已知晓,若有人进宫探望陛下,南掌事只需说陛下是受了风寒,不便相见,再细问则不可再多说,以防露了马脚。”
我点头,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王舛看着我微微笑道:“南掌事,这二十大板可还行?”
“简直不要太爽。”我回道,“要不是我拿钱贿赂,今天我屁股可得开朵花才行!只是娘娘平时看上去都很温柔,为什么今日却要下这么重的手?”
“娘娘进殿时,殿内只有你与陛下二人,陛下晕倒,难免盛怒之下会牵连到你,你以后在娘娘面前仔细些就是了。”王舛提醒道,“看你这个模样应该今天也当不了值了,先回去歇着吧,陛下这边我先盯着,到稍晚时你再来。”
我点点头说道:“辛苦王公公了,那我先回去了。”
晚上我到兴庆殿时,李乘川已经醒了,宋沐也回了自己殿中。
李乘川靠在卧榻边,握着一本书,看我撑着腰进来,苍白的嘴角弯了弯,“怎么样?二十大板的滋味如何?”
我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找了一个椅子想坐下,屁股刚沾椅子,就又站了起来,垫了个软垫才勉强坐了下来,我看向榻上的李乘川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李承川用书轻轻敲了敲额头,中毒之余还不忘嘲讽我一下,“不过应该没你疼。”
我冷哼一声,内殿的烛火照在李承川的脸上,印的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找医官再来瞧瞧吗?”
李承川摇头表示不需要。
我翻了一个白眼,“听说你晕倒是因为有人在给你下慢性毒药,你知道此事?”
“知道。”李承川揉了揉太阳穴,放开手道。
“知道?”我眉毛皱在一起,宛如看白痴一般看着他:“知道你还吃?”
“也是你上次发现那个宫婢后我才知道的。”李承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担心我会死?”
“当然啊!你死了,天下黎民百姓该怎么办?你不是最担心百姓吗?”
“你放心,我命硬,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李承川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
“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不笑真是浪费了。”我看着他,惋惜道。
“来人,南掌事公然调戏皇帝,再来二十大板。”李承川声音不大,门外的卫军并未听见。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瞪了他一眼:“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这么糟践?既然发现中毒自然要找医官前来解毒,你放任毒性在身体里不管,万一毒深了解不了该怎么办?好在医官说你中毒不深,不会有什么大事。”
“自然不能这么快解毒。”李承川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没出点事,那下毒之人不就白忙活了?”
“你为了引出下毒之人,竟然拿自己当诱饵?”我有些不敢相信,心里着实佩服李承川,为了引出幕后真凶,竟然能拿自己的命做赌注,真是做帝王的料子!
“我知道谁是下毒之人。”李承川淡淡的挑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微笑:“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
“你是说有人要篡位?”
李承川不置可否,靠着后面的枕头,撑着脑袋道:“我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想造反不很正常吗?你猜猜看,会是谁?”
我摇摇头,“我不猜。”
“你不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反正篡的又不是我的位。”我顿了顿,“你有把握赢吗?”
“一半把握吧。”李承川看向窗外,声音低低的说道:“我登基之前他的党羽就众多,若是此时不除,后面赢的机会会更小。”
“他既然党羽众多,那为什么最后坐上皇位的是你而不是他?”我疑惑道,“难道你有比他更多支持你的人?”
李乘川看向窗外的眼眸微微一动,看向我,“我只是有他的软肋而已。”
“他竟然有软肋?那你赢了他也是应该的。”我不敢置信的笑道,皇权纷争中最忌讳的就是心软,李乘川握住了他的软肋就好像握住了一把利刃可以随时随地的往他的心上插一刀,那场纷争基本也就注定了结局。
我继续问道:“你既然有他的软肋,他怎么还敢选择篡位?难道他的软肋……已经死了吗?”
李乘川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没死。”
“没死?那就是脱离你的控制了?”
“也没有。”
“那他怎么还敢?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软肋对于他太重要了,放在你这儿他不放心,所以他想把软了抢回去!”我得意的笑道,“你既然已经坐上皇位,你把软肋还给他好了,也省的他造反了。”
我笑的得意,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小心翼翼,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愿意跟我说?他不是十分防备我的么?
说的好好的,李承川突然抱着头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嘶……”李承川没理我,抱着脑袋,牙缝咬的紧紧的,哼了两声。
我伸手检查他的头是不是磕着哪里了,忽然李承川抓住我的手腕猛的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双手将我禁锢在怀里。
“你干什么?”我双手撑着他,心脏猛跳。
李承川抱着我一翻身滚进了床的内侧,眼睛紧闭,似乎很痛苦,手里的劲也越来越大。
我快被他勒断气了,“救…命……啊”
“对不起……”李乘川突然喃喃道。
我抬头他依旧闭着眼,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这是他无意识说出来的一句话,我断断续续道,“对不起还……勒…那么紧……快…放开…我真的要……死了……”
手越勒越紧,我渐渐的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我满脸通红,心里都是不甘,我不会要死了吧?这死的也太草率了点吧!要是真死了,明天进来的人会不会被吓死……宋沐看到了会把我五马分尸吧……就在意识渐渐模糊时,我突然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我贪婪的吸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捂着脖子看了眼一旁没了动静的李乘川,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我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坐在床边回头看看床上的李乘川,他不会是有什么癫痫之类的吧?
我爬起来又坐回了椅子上,离他一段安全的距离,撑了一夜。
等到王舛来换班时,我好像看见了亲人。
此时,李乘川也刚醒,他看了我一眼,没由来的说道,“你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