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年遥走出了这座佛堂的时候,举头望着天顶艳阳普照的日头,心中宽阔如同碧朗仿似明镜一样的大晴天,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叫做“天高任鸟雄飞,海阔凭鱼疾跃”。
她张开双臂,好像天空飞翔的小鸟一样,闭着瞳眸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是自由,这是解放。她依然没有原谅她的庶娘。
张年遥走去自己的厢房,同翠草一起拿了些微的银票,这段日子,嫡母张氏虽是惩罚了张年遥,却并没有克扣她的银钱,张年遥嫌这张家府邸郁闷得慌,于是干脆带着翠草与她两人逛街去了。张碧胜知悉这件事情以后,气得一下摔砸了自己手旁的白玉青瓷天鹅颈项细瓶,大声的喝骂道:“张年遥!她怎么敢!把我伤成了这样,不说一句道歉的话语,她怎么有胆色敢于出府玩儿去了?!难道就不怕我杀了她丫鬟给我自己出气吗!”
“啪!”正巧嫡母张氏走进了她的房中,不等发怒的张碧胜看见之后跟她见礼,嫡母张刘氏一把儿的走过来,兜头就是一巴掌拍打了下来,打得张碧胜脑袋一歪,整个人迷迷蒙蒙的。
“娘,你为什么要打我?”张碧胜一脸疑惑的说道。
“啪!”嫡母张氏未知她是打得顺手了还是心里不舒坦,总之当头又是一巴掌呼过来,这一下,可打得张碧胜一张小脸蛋儿都发红臃肿了。
“娘,你为什么又要打我!”张碧胜这一下睁大了眼睛,嘴里十分不服气的反驳。
她的母亲张刘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她,一手指了张碧胜破口大骂:“就你这样的,还不能容人打了?分明就是你自己主动提出了生死决战,然后又在死生擂台上面打输了比赛,大家可都看着呢,别人虽然没有说你什么,可大家都记在了自己的心里,对于你的事情,无不留意,无不注目。可你,竟然还想报复惩罚张年遥?你是猪吗?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头没有脑子的大笨猪?!”
张碧胜连忙低下了自己漂亮的脑袋,她很少看见张刘氏有这样发大脾气的时候,张刘氏身旁一个老嬷嬷扶着她的手臂,一边在她后背轻微拍打着:“夫人不气哦,我们不气,不生气。”
张刘氏深深呼吸了几口浊气:“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自己好好的惦量一下吧,二小姐!”言罢她转身人就走了。
金钗阁是北代城里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平日里常接待一些娇客贵人,大家族的女眷们出门买物,别的店铺不好随意多逛,金钗阁却是可以去看看的。
翠草与张年遥两人下了马车,小厮把马匹牵到一边客栈后面的马厩里面去了,给了些许小钱,张年遥却跟翠草一起,进了宽敞大方的金钗阁。
甫一进屋,就看到墙壁上面挂了漂亮的月光石,店铺被它朗照得宛如白昼,人流颇为不少,店员也都是极为忙碌,但还是有人一眼看见了进门的张年遥,连忙走过来温声招呼。
“小姐进来看一下,需要买点儿什么?”花簪金钗银手镯,等等都装放在这透明的琉璃柜子里面。
张年遥目光在透明柜台之中缓缓扫过,当其视线移到一玉桃白簪的时候,她却是微微一愣,情难自禁的移动脚步向着那片儿地方走了过去。
掌柜一眼就看出了张年遥的喜好,很快就让人捧了五六个托盘上来,每个托盘上面都摆放着三对儿的珠花,张年遥各个都看了一眼,除了选下那根白玉桃的靓丽发簪之外,还给自己多买了一枝牡丹花色和金黄菊花的头簪。后来她看着另外几对儿发簪样式极为新颖,造型清奇,便来了几分兴趣,随手多挑了几对儿买回家去。
虽然庶娘打了她一耳光,张年遥至今没有原谅庶母,但她一出张家府门,逛了一会儿金钗阁,这会儿心情却是极好,于是便就想着,买了回去送几支给庶娘罢,省得她日后又要来扇她耳光。
张年遥买完玉钗,一时半会儿竟然心血来潮,乘坐了马车去到了大西山先前待过的客栈那边,去看望那曾经收留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街心老妇。
那妇人虽然家中做菜的手艺不咋地,但毕竟也是收留了张年遥和翠草两人整整一夜,又听说后来她家里出了事故,这让张年遥一直牵挂于心,她慢慢心里就想着,去看一眼,哪怕就看一眼也是好的,瞧瞧人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故没有,毕竟茫茫人海曾经萍水相逢过,心底里头,有一个牵挂,也总是好的。
马车乘载了张年遥和翠草两人,悠悠晃晃的往着前面慢慢荡荡的行走着,张年遥又怕时间上面来不及,便就催促了那个行事惫懒的赶车小厮:“大哥,麻烦您了,路走快一点可以吗?”
那小厮几时被人这么亲密的叫喊过“大哥”?而且喊他的还是这么一位娇嘀啼的大小姐,一时之间,心神荡漾,“哎!这就快走!”言罢,他果真非常快速的赶起了马车。
等到张年遥以及翠草两人来到了那条相同的老街时候,这大街仍然还是当初的模样,北代城里别处热热闹闹,唯只这地方,行人好像有鬼在赶一样,走路异常迅速。
张年遥拉了一个牵小孩的妇女,嘴巴叽叽喳喳的讲上了好多话语,最后那妇人惶然一指:“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你快点过去罢,不要找我,死的可惨了,满屋子就连小孩都没有放过!”
胡言乱语脸色惨青的说完,这妇人一把推开了张年遥拉她的大手,直把张年遥的脚下推了一个踉跄,然后妇人一把儿抱起了自己的儿子,仓惶跑开。
“哎!”翠草站在张年遥的身后一声大喊,那妇人却好像甚么声音也听不到似的,两脚跑走得飞快,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丝毫的踪影。
张年遥来到了那家仆从成堆,看上去并不贫穷的宅院,甫才轻轻把那大门推了开来,就听到“咯吱”一声,迎面飞过一群乌黑的尸鸦。张年遥以袖挡脸,放下后脚下一怔。
那家曾经帮过了她的妇人家里,果然全家老小统统都死了个一干二净,张年遥一路走来,只看见地上是血,屏风是血,家具什么的旁人害怕晦气,没有一个人敢动。
她看了看这家的墙面,墙上也是洒的殷红鲜血,她走过来蹲下身体,趴在了墙根旁边轻轻嗅闻,一股腥臭的气味迎面扑鼻而来,不是鸡血,不是番茄的腐臭味道,这是人血!
张年遥终于可以肯定,这家老老小小都被坏人杀掉了,可是跟她有关系?是因为救了她们主仆二人,所以妇人全家才被这样凄惨的杀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