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年遥和翠草两人换了一身新衣服乘坐着租赁的马车回到了客栈的时候,嫡母张氏她们的人果然还没有离开。张碧胜手里捻了一只手帕,正靠在大门的旁边嘴里吃了一块掉渣的点心。
客栈里边店小二人来人往的穿梭点菜,大门之前却只有张碧胜自己一个人,东张西望的瞧着,待看到张年遥走来的身影之后,她先是呵呵一笑,紧接着阴阳怪气的说道:“听言你们二位,一小姐一仆人,走错了地方,去到了不该过的地儿?”
张年遥轻讽的勾唇浅笑,“是啊,怎么你站在这里一直看,莫不会是,在等我们归来吧?”
“怎么可能!”张碧胜眼睛一瞪:“我最是讨厌你了!”她轻声嗤笑,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的走进屋子里面去了。
很快嫡母张氏就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客栈的店小二和自带的小厮们顺势牵来了数匹马车,嫡母张氏就和张碧胜还有张年遥三人,就一起躬身各自上了马车里面坐着去了。
张府其他的小姐姑娘们,早就由着其他的张府大人带着回到了自己家中,那些姑娘并不由嫡母张氏带领,大家都是各玩儿各的,所以这次重阳节的曲水琉璃吟诗宴会上面,大家也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张年遥在马车旁停住了步子,并没有立即上车,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先前走过的那条街道,不知怎么,一时竟感觉自己的胸口闷得发慌,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突然发生了。
这时候有人为她掀开了车帘子,张年遥人便顺势走上了车子,马车缓缓驶动,从漫步而来的路人身边擦肩而去。
等车轮的声音也消失了之后,张年遥心中那一丝奇特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不见踪影了,她轻轻抬手抚了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跳得极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她在心底里面深沉的遐想。
张年遥是被丫鬟翠草扶着自己的手踏上的马车,起初她的唇角还带了轻微的浅笑,马车帘子一放下来,张年遥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眉宇间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还好这车子开得极快,张年遥闭目微靠着车壁没过多久,马车外面就传来了一道轻“吁”的声音,随即这马匹就缓慢的停止了下来,张年遥的车帘被人掀开,丫鬟婆子们总是先一步主人跳下车子,她又在丫鬟翠草的搀扶下面走出了马车。
甫一出车,那昨日雨后清新带着香草新鲜气息的好闻空气,就顺着涌动的风.流扑入了她的鼻孔,刹那的感觉,清新好闻极了。张年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深深吸嗅上了一口,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被骤然打了开来,好不舒坦,好不放松,好不解压,好不快活。
“走吧,”前边儿的那辆马车外面,传来了嫡母张氏略带微笑的声音,因为是经常这么做的,时不时都会有人出去登个高啦,看个山山水水,带回几只墨笔,几箱珍宝小玩意儿,所以她们回来的这一天,张府门前并没有甚么家人过来迎接,仿佛她们回与不回,都请自便,不得不说,张家的冷漠,那是一种生在了骨血里的刻薄。
张年遥回去自己的厢房休整了一会儿的时间,就随着大流去到了祖母的荣华厅去给奶奶见礼,还是那个相同的老规矩,不等老人说话,小辈们就请站着,勿要惹得老人生气受罚。
张年遥轻轻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颅,站在帘子外头等婆子们朝里头禀报。
荣华园的广庭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冰雪的痕迹,低眸垂眼的时候,只看见脚下那明晃晃的一成不变的青石地面,在清晨太阳的照射下面,光滑亮眼得紧。
其实这个时候过来见礼已经是很晚的了,想也知道,祖母今天怕是要发难于嫡母张氏一行人了,毕竟在她看来,纵然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都万万不可以耽搁了小辈们过来的给她的见礼。
只是奈何今天庭院里面出来的人儿实在太晚,有那比张年遥先到张家府邸,见礼的时候人却来得更晚的姑娘,所以很快,张家老太太的荣华院广庭里面,已经站了好大一长排的女人。
大家稀稀落落,虽然没有人说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立着,然这队伍,也实在大而阔散,毕竟喜欢站在别人后头的女子,都在少数。
好在张家老太太也明白一个道理,叫做法不责众,今日她也没想折腾张年遥这些年轻的小姑娘,门口的婆子很快给众女子打起了门帘:“夫人们,姑娘们,你们都且进来吧。”
她有那么一刻儿的时间,安静了一个瞬间,待得众人脚步嘈杂的走了进去,又动了一下嘴皮子,“大家都安静一点儿啊,老夫人睡了,她气起床是很大的,姑娘们自己仔细一点。”
话音落下,刚才还嘈杂喧嚣的众位小姐夫人,立马就不说话了,就连脚下的步子,都生生平稳低落了很多。屋里的暖风迎面而来,张年遥抬步走了进去。
荣华院正房坐北朝南三间房,最中间一间为明厅,这时候空荡荡的,两个丫鬟手里提了食盒站在左边明厅旁边的房子门前,往下走去,不多时便又见两个丫鬟侍立在最后面的雕花镂空月洞门前。见众女士一路遥遥行来,两个丫鬟屈膝行了一礼,将那福彩双喜的锦帘撩了开来,后房里轻微的鼾响之声便传了出来。
今天老夫人是狠了心的一定要惩罚大家,众小姐夫人走进去,老妇人眼皮子重重颤抖,一看就是正靠在了床边假睡,众小姐夫人很多都是看穿了,却都各个看破不说破。
老夫人打着鼾声,睡得正香的时候,一夫人嘴里抱怨了一句:“站这许久,没得眼见力儿的东西,怎么就都不拿个小杌子过来?没看到我们人都站着呢嘛。”
却就在这个时候,那前头突然传来了张家老太太呢喃的声音:“什么,你要小杌子,见礼都没有见礼,坐什么坐啊,你也是脸皮足够厚了。”
那夫人以为老太太清醒过来了,便喜笑颜开的说道:“娘,您醒来了么?真好。”话音刚落,前头儿就传来了张家老夫人睡觉睡得深沉的,那重重的打鼾之声。
这位讲话的夫人:“……”这位开心的夫人:“……”这位所有表情全部都僵硬在了脸上像个冻僵尸的夫人:“……”
娘啊,这普天之下我曾经跨过山和街道广湖,见了许多人,这其中就数您,段位最高!
老夫人装睡又装了一会儿的时间,张家的晚辈们过来请安都得是空腹,等伺候了长辈用完早膳才能各自回院里进食。老人家们是不稀得去跟小辈们一块儿吃饭的。
这老夫人装睡的时间太长,马上就有小辈受不住了,告饶道:“这祖奶奶什么时候方才醒了过来?我们的肚皮都要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