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诈…诈…诈西了?!”
老汉双腿一软,下意识的就把徐润给推开,转过身来连滚带爬的就要向门外奔去。
他活了五十多岁,以往不是没有听过或者见过这类“怪力乱神”之事。
且恰恰相反,这类事最受他们这种乡夫愚妇的欢迎,茶余饭后总免不了和村人们津津乐道一番。
甚至在这水碓村里就有类似之事发生。
可身在瓮中的感受终究与以前的隔岸观火不同。
这一刻,老汉莫名的想起自己方才嘲讽的郑老屁,想来他被村后那妖魔侵害时应该是同自己一样绝望吧?
尤其是徐润还是他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从海面上救回来的,这更让他有了一种引狼入室的错觉。
就在老汉打着摆子快要跑出房间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唤住了他。
“莫…莫走!”
壮着胆子回头一看,裸着上身的徐润正趴伏在床沿,面色苍白,被一圈黑色包裹着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
这一瞬间,老汉觉得自己原本还算温馨的小屋骤然降到了冰点,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徐润,仿佛一头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莫…莫要埋我,予你好处,否则,杀…杀你全家……”
语气虚弱,声调也不高,内容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说完这句话,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眼一耷,就又躺了回去。
老汉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额头的冷汗汨汨而下,心中则是百转千回,思量着自己该如何是好。
从刚才那话的意思来看,这人好像是要自己救他,并承诺予自己好处。
可这种说要杀自己全家的人,他说的话能信吗?
但是这后生长得如此俊俏,应当表里如一,不会骗我吧?
一时之间,老汉有些迟疑了。
房间内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陷入沉默当中。
听着床榻上徐润匀称稳健的呼吸声,他一咬牙,一跺脚,迈步跑出了房间。
他准备去寻自家儿子,让他晚上带妻儿去丈母娘家避避风头。
自己则是在隔壁邻居家借宿两晚,看看情况再说。
至于自己家,他打定主意,在徐润醒来或是彻底死去之前,是不能再待了。
随着老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徐润心中,颇有一些无奈。
他刚才也不是有意要恐吓老汉的,可是在这生死关头,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不然他把自己埋了咋整?
心理学第128页第三段说,单纯的许诺有时候不及简单的恐吓有效。
徐润不知道怎么判断应该是用许诺还是恐吓,只好统统用上,先保住命再说。
至于许诺的好处……这么好看的人都躺你床上了,什么好处还要明说吗?
只是听那老汉匆匆的脚步,徐润估摸着短时间内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这让他心下稍安,起码不用担心被埋了。
但……这几天自己的吃喝咋整?
人能坚持几天不吃不喝来着?
徐润忘记了,
正经人谁记这个?!
……
时间就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眨眼之间,两天的时光就已经悄然而逝。
躺在床榻上的徐润与两天之前相比,面色也好看了不少,至少不再苍白的吓人。
只是那两个乌眼圈依旧黑漆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间刺客附体。
这两天的时间,对徐润来说可以是这辈子最长的两天了。
在寂静无人的房间内,没有手机里的游戏玩,没有手机里的小说看,也没有手机里的女朋友陪。
就连自己的两个小老婆——左、右姑娘也不能动弹。
他简直快要疯掉了!
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感受着体内时时刻刻的变化。
令人庆幸的是,虽然整整两天粒米未进,滴水未饮,但徐润却没有任何饥渴的感觉。
且他能感觉到有一道道不可名状的气流正在自己的体内来回冲刷,洗涤着自己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不知道这些气流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新冠什么的,因为随着气流的冲刷,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发出愉悦的呻吟。
同时头脑也变得清晰无比,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种种往事如画卷一般在眼前流淌而过。
一些曾被自己忽略或者遗忘的记忆也都浮现而出,就像在看一部4d电影一般,画面感超强!
他甚至都能看见自己初中时看的第一部片——《无底洞》——就在眼前!
卧槽!
徐润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一阵遗憾。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我当时为什么要特么快进?!
遗憾过后,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完全不具备这种类似“超忆症”的天赋啊。
难不成我一直还在那个叫“海客”的老头子编织的幻境里?
现在我是在做梦?
要不试一下?
不行,万一试试就逝世怎么办?
犹豫片刻,徐润挣扎着就抬起手来触碰着床里边的墙壁,想要感受一下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坚硬!微凉!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旋即他艰难的坐起身来,看向四周。
昏暗的房间内颇为简陋,右边摆着一张木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坑坑洼洼的桌面上摆着一只茶壶和几只海碗,一看做工就不怎么样。
木桌边的墙上还挂着两件泛黄的蓑衣,蓑衣下还靠墙放着两个斗笠和几柄鱼叉以及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且不说那做工不良,样式别扭,还锈迹斑斑的农具。
光是墙上那两件蓑衣就让徐润眉头一皱。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个?
徐润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可是也很少见到这种蓑衣,在他的记忆里,这种雨具应该被淘汰了很多年才对。
难不成我先前听到的对话和看到的老头都是真实存在的?
镇上……大夫……铜钱……
我TM穿越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徐润心中就陡然一惊。
不会吧,不会吧,我真的穿越了?
系统?!系统?!
你在哪?
快点出来护个驾!(押韵鬼才。)
就在徐润喃喃自语的时候,“吱呀”一声,半掩着的木门被人推开,一名穿着短衫麻裤,脚踩草鞋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床上的徐润,浓眉大眼中先是疑惑,然后流露出欣喜之色:“你醒啦?”
“你是谁?!你口罩呢?!”
“什么口罩?我是铁牛啊,是我和老爹从海上把你救回来的,怎么样,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得亏是遇到了我们父子,不然再漂个两天,你就肤囊了……”
见徐润面带疑惑,铁牛连忙絮絮叨叨的说道。
“那还要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哪里哪里,话说小郎君是哪里人?怎的一个人飘在海面上?可是遭遇了风浪?”
铁牛听到“救命之恩”四个字,心中一热,就开始打探起徐润的背景来。
措辞连带着考虑了半天,徐润才学着铁牛的口吻回答道:“我本是海上人士,世居岛洲之上,前些时日因为一些商事才乘舟渡海,谁知好端端的天气忽然风高浪急了起来,还好蒙贵父子搭救这才险死还生。”
徐润现在还没搞清楚目前的形势,自然是不会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不然自己被烧了怎么办?
至于经历嘛,难道在游轮上当主管算不得商事吗?看不起谁呢?
风浪什么的总不好说是自己被糟老头子骗跳海的吧?
“哦,原来如此。”铁牛点点头,脸上一副了然之色。
以前战乱的时候确实是有不少流民伐木载舟,逃往海上避难,久而久之就成了岛民,世代靠渔业和一些药业为生,常常来往与岛陆两岸。
这些岛民虽然大多和自己一样都是渔户,但也不乏有一些族人众多的大宗族,他们聚岛而居,船只较多,经常组织起商船队伍进行贸易。
在他看来,徐润的谈吐以及穿着打扮倒是很符合那些大族子弟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细皮嫩肉,不曾生茧的手,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至于头发……说不定海上人不爱洗头所以剪短了?铁牛这样自圆其说,也没多问。
“那不知郎君接下来有何打算?”收回上下打量着徐润的目光,铁牛热忱的问道。
徐润有些好奇对方的热情,想了半天也只能归结到这里的人比较淳朴上,所以直接答道:“自然是回家了。”
说完这句,徐润就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必他们得知自己跳海的消息一定会非常的伤心。
所以还是早回早好,免得父母遭受不住中年丧子的打击,有个好歹。
而且自己手机里的老婆还没删,万一被当成遗物交给自己父母,打开一看……
妈嘢,
我得赶紧回去!
可是该怎么回去呢?
唉……
叹息一声,徐润便陷入了沉默当中。
铁牛看他这模样,只当他是思家情切,没有多想,顺着话道:“应当如此,应当如此。”
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我看郎君你身体还没好利索,不如再在我这将养几日,到时候我和老爹一起撑船送你回去,可好?”
“那就麻烦你们了。”徐润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怎么回去呢,还是先住下在说。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铁牛搓了搓手,欢喜的答道:“只是不知郎君家住何处?我也好早作些准备。”
“额……”徐润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家住黟山市吧?只好推诿道:“我方醒来,现在还头昏脑胀,混沌着呢。”
“咕……咕……咕……”
铁牛想了想,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准备再度发问时,一阵腹鸣声响起,看了看眼前面色尴尬的徐润,哈哈一笑道:
“郎君可是饿了?正好,今天郑老屁家办白事,叫我去帮忙挖坟,待会我带你去吃席,包你吃得饱饱的!”
“挖…挖坟?”徐润神色一紧,又想起了之前这铁牛说要把自己一起埋了的话。
还好我醒了过来。
不然就是这哥们儿给我挖坟了!
铁牛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满不在乎的道:“自然了,前两天我和郑老屁儿子说好了的,合伙买棺材,一起把人埋……(押韵+1)
额……虽然现在我不买棺材,但我铁牛向来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帮他挖坟就一定要帮他挖坟!”
说完就走到旁边一把捞起锄头铁锹,对着徐润道:“郎君你快些起来换身衣裳,我这就带你去郑老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