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今日的京城格外热闹,但凡有爵位及七品以上的官员,甚至外地官员在京公干的都收到皇宫的请柬进宫参宴,这可是除了新皇登基以外绝无仅有的大宴。很多小爵小官,此生可能都不曾有机会进宫面圣,而今日却是能收到陛下的请帖,简直欣喜若狂。
华灯初上之时,昌盛殿外候着的大小官员足有上千人,一团一簇的相互拜见,哄闹不堪,宛如集市。内务府更是忙的焦头烂额。不过此时大宴的主角们却是乐的清闲,姜承一一行刚进宫就有人接引着进了偏殿,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父亲大人,陛下真是照顾我们哈,这是想让我们先吃饱,一会去大宴上斗嘴不至于饿着肚子啊,哈哈哈哈”姜策哈哈大笑,捧着糕点,拿着酒壶,倒是有种怡然自得的喜感。
姜源也是微微一笑“我们父子可是难得来次京城,要是参加大宴没吃饱,饿着肚子回去,有损陛下美名啊”。
“哦?可朕听说除了昏君的称号,朕是没什么美名啊!”一道声音从殿门传来
众人大吃一惊,赶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陛下,小儿无知,胡言乱语,请陛下治罪!”姜承一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承一快起,众位贤侄都起身吧,朕今日可是高兴的很,高兴的很啊”!
“谢陛下”!众人赶紧谢恩起身
“承一,这些年苦了你了,当年形式危急,朕虽下了严令,却也难保宵小之人不背后下手,在京城实在难以保你周全,不得已下令调你驻守边关!你不要怪朕啊。。。“说着皇帝楚天一握住姜承一的手,顿时感慨万千,宛要滴泪。
“陛下...”姜承一刚要开口却被皇帝打断。
“承一,今日你我不是君臣相见,你我是兄弟聚首,朕很怀念当年西北平乱的日子,我不是皇子,我只是一营的小队长楚天一,你也不是什么将军,你只是我生死相依的弟兄,咱们“三一队”,从一队,变一营,再到一军,咱们三兄弟天一,从一,承一威震西北,乱军闻风而逃,不必担心有人背后捅刀,不必整日勾心斗角,也不计较谁的权利大小,只要这一营的老弟兄在,什么都不怕,就怕敌人跑得快了,捞不着军功!”皇帝很是激动,眼里满是对当年的憧憬。
“陛下...”姜承一也有些哽咽了。二十多年了,本以为当初的兄弟情早在二哥李从一叛离时就已经崩溃。不想当年的大哥,如今的皇帝一点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诶,你还是不肯喊我一声大哥吗?”楚天一叹息
“大...哥...!”姜承一早已泪流满面。
“诶!三弟,我的好兄弟,哈哈哈哈哈!”楚天一大笑,拉着姜承一的手“走!跟我一起赴宴,当年有人逼走朕的兄弟,今日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说完,大步迈出殿门,脚步铿锵有力,一点不似重病缠身。
“皇上驾到,战王大人到!...”随着内侍一声尖锐的通传之声,整个哄闹的大殿顿时安静,大半人都已落座,急忙起身,少部分走动的人也赶忙驻足,躬身作揖。
“众爱卿平身,今日大宴,不必拘礼,都各自随意,朕不破坏气氛,说几句朕就走,免得众卿家饿着肚子,哈哈哈哈”楚天一很是开心!举起酒杯言到:“今日大宴,乃是为战王归来接风洗尘,战王为国戍边二十余年,大小战功无数,击退北胡人大举入侵十四次,杀敌数十万,保我大楚疆土二十年不失,百姓二十年的安居乐业,朕今日代天下敬战王!”
“敬战王!”群臣举杯附和,一饮而尽。
“战王戍边二十余年,朕也当了二十余年的皇帝,战王老了,朕也老了。战王归来之前,多次跟朕上奏请辞,希望能够告老还乡是吧?”
“是的,陛下,臣征战沙场多年,暗疾无数,身子骨早已不堪征战,臣出生于西北凉州,希望陛下准许老臣归乡养老”姜承一答道。
左相王宇看了看身边的人,众人皆是摇了摇头,不明所以,这对君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中丞大人,陛下和战王这是唱的哪出啊?”黄博肆身边也有人小声嘀咕。
即便黄博肆老谋深算,可笑眯眯的脸上,眼角的皱纹还是颤了又颤,毫无头绪。
“人言战王回京是为夺嫡而来,可如今看来,陛下似乎是要卸了他的兵权啊。”有人猜测“莫不是陛下要让战王回京辅政,又怕他乱来?”楚天一倒是听不见下面官员的嘀咕,“战王之请,朕早有定夺,今日便昭告天下吧。”说罢,身旁內侍手捧圣旨上前一步,大声宣读到“战王姜承一接旨!”
“微臣姜承一接旨!”
“诏曰:战王姜承一,保家卫国二十余载,其战功之巨,无以为赏,今日册封姜承一为护国公,姜氏一脉为护国一族,赐凉州,幽州,云州三州为姜国公封地,世袭罔替!”
次诏一出,满堂皆惊!左中二丞更是脑中一片空白!裂土封王之事自开国以来绝无仅有!他姜承一戴罪立功之身背了二十年,如今一朝翻身!皇帝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左相王宇悄悄的拍了拍黄博肆的手小声说到:“黄老,楚天一这是明知时日无多,要孤注一掷,给我等埋钉子啊”王宇冷笑。
“当年我等扶他上位无非是看中他听话,不想二十年前那一次纵容他,反倒是让他尝到甜头了。死到临头了还想跟老夫斗上一斗”黄博肆不屑。
“裂土封王,哼哼~这楚天一倒是开了个好头啊,你我斗了半辈子,无非都是为了名利,可从未想过裂土封王的桥段呐,之前达成的协议先不作数了吧,京城这地界太小了,不够你我二人吃的了!”此时的黄博肆哪有平日笑面佛的和煦,面部狰狞,凶相毕露!
王宇也是微微一笑“难得能同中丞大人政见相符啊,哈哈哈哈。”
楚天一眼神扫过低声交头接耳的群臣,眼神锐利且坚定。深吸一口气,道:“我大楚自开国以来功过赏罚皆不吝啬!大功重赏,大过重罚!姜国公领过罚,如今又迎了赏自当记得身为臣子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了吧?”
姜承一父子文言俯身跪下:“臣明白了,谢陛下恩典,姜家必当为陛下为国家鞠躬尽瘁,哪怕身死疆场挫骨扬灰也在所不辞!”
“臣等必当尽心为国,鞠躬尽瘁!”王宇最先附和。群臣见状赶紧跪下表达衷心。
“众爱卿皆我朝栋梁,自今日起但凡有功者不问出身,不问宗族,论功行赏,有过者不论家族大小,不论权位高低,依律判罚。朕要天下百姓安居,天下士子安心,天下各族安分!”楚天一虽身患重病虚弱无比,但说出这句话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种王者的威严仿佛无形的手镇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就连王宇和黄博肆都不禁有些背后发凉的感觉。
说完楚天一也不顾众人的惊愕哈哈一笑道:“众爱卿今日可尽情洒脱,朕就不在此处扫你们雅兴了,哈哈哈哈···”
笑声渐行渐远,姜家父子互望一眼,随即分散开来,端着酒杯走向不知所措的百官。
“王大人,黄大人,承一能有今日全靠二位‘提携’,今日敬二位一杯,以表心意!”姜承一言语诚恳而又惶恐,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还真以为三人之间有过瓜葛。
“姜国公言重了,当年之事全是将军天人降世,力挽狂澜,老朽二人也想替天行道,为君分忧,奈何时运不济,无能为力,不能助将军灭五府罢了。”黄博肆老奸巨猾不肯吃亏,寸步不让暗讽而回。
“时运不济”哈哈“黄老说的是,的确流年往事多是不利,那就不再提了,本王在戍边之时听闻黄老有骨痛风湿之症,特率将士杀入胡人腹地寻得一秘方,治疗骨痛最好不过。”说罢,姜承一单手递出一封牛皮纸封。
“将军有心,老朽感激。”黄博肆接过,转身离去。
王宇眼见此景,深锁双眉,死死的看着黄博肆手里的那个牛皮纸封!也不再理会姜承一,亦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