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黄二人的离去,一些大小官员也悄悄借口离开,剩下的要么就是一些与党争无关的外地小官,要么就是一些意图左右逢源的大家门阀势力。前者丝毫没察觉到风波,只感叹皇帝圣明,能参加宫廷大宴乃是一生的荣幸,可要好好多吃一点,回到仕地可以向同僚吹嘘。而后者多为三五成群互相小声的讨论着对京城局势的分析,时不时的还看向姜家父子,只知有所争论,不知是否有所结论。
大宴从华灯初上时分一直热闹到深夜,终究还是有几人踌躇之后走来向姜承一道贺。姜家父子一一还礼道谢。突然一声大笑传来,一位年少轻狂的京城世家子弟举杯痛饮,自顾自的吟诗作对,潇洒倜傥。酩酊大醉的他也忘记了门户之见,与来自不同地方的大小官吏称兄道弟调神畅情!仿佛这不是一场谁人的接风宴,而是皇家的答诗会一般。
姜家父子相视一笑,而后拱手向门阀世家道别,众人见主角已走,也各自识趣的离开。仅留这一潇洒公子在此地大快朵颐,大放厥词。內侍监在远远的看着,微微叹口气摇了摇头,嘱咐下人将人送出宫去,便悄悄离开。片刻后北宫门外一辆辆马车随着各家大人赴宴归来也先后离开。
宫门侍卫终于长舒一口气,如此多的人入宫,可把他们累坏了,拾到了一下兵器,晃晃悠悠的走进岗哨旁的屋子“祁大人,都走完了,四百九十七辆马车,除却有一位喝的烂醉被內侍抬出来扔上车的,其余四百九十六位大人都从从宫里走出来的,姜承一在第三百七十位出去,姜源姜罹姜策依次出门,未见可疑情况。”
“那其他...呃···其他三卫那边有...什么动静?”问话的乃是禁宫四卫之一千栩卫的副将,名曰祁宏,其妹乃是当朝左相王宇长子王康的侧室,其家族本是京城本地一大族,只是到他父辈那一代没落了,只能做他族的附庸。祁宏本人毫无大志,当差前在京城也是混迹在地痞流氓之中,直到其妹攀附上了王康才给他在千栩卫里安排了一官半职,不至于流落街头。祁宏虽入了禁军之列,却本性不改,吃喝嫖赌的本事被他带到了禁宫军营之内,旁人摄于王康的淫威也不敢多言。
今日本是祁宏当差,王康特地招呼他要盯紧宴席每一个人,可他却悄悄买通了內侍,将大宴的菜品硬生生安排了一桌到了自己这里,结果喝的烂醉,随便打发了一人去盯着。
“启禀大人,右相陈长文告假回家探母至今未归,三卫群龙无首未见有何异动。”侍卫答到。
“很好!很...好...!小四,来,这是本大人赏你的。”
被唤作小四的侍卫早就馋的厉害,听闻祁宏的话,连马屁都顾不得拍一下,“嘿嘿嘿嘿嘿”的笑着径直接过祁宏手里的酒咕咕咕的往嗓子里灌。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酒罐落地,摔的稀烂,酒水伴着血水流了一地。
是夜,左相府。王宇书房。
“我现在倒是对楚天一有点刮目相看了,毕竟当了皇帝,眼界就是开阔,昔日你我党派争斗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小孩子打闹,拼的你死我活也不过是捞个油水肥差,捞个权倾朝野,威风八面,人人敬畏。然而呢,这个天下毕竟是姓楚的,你我权利再大也只是奴才,即便我们当他楚天一是我们扶上位的狗,可外人面前我们依然只是几只受宠的奴才。老夫当了一辈子的奴才了,老夫现在不想再被人呼来喝去了,老夫要当这个...”黄博肆终究没把这最后一个词说出口。“王宇,你说吧,你想怎么分?老夫知道你喊我来的用意!”说着丢出一卷疆域图,“老夫生于江州,长于肃州,入仕于青州,主政于柳州,此四州皆位于江南,你我就以神江为界,一南一北,划江而治如何?”
“黄老提议自然是好的,不过黄老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此人可不是好商量的!”王宇讪讪而言。
“陈长文!哼!一条贱命狗而已,当年的右相看这狗有些本事,留在身边,不想这狗不听话,反倒弑主。这些年他还越咬越欢了!老夫是不想跟一条狗计较,怕跌了身份,不想这狗越吠越狂,目中无人了。不过越能叫的狗越是废物,老夫可不是右相那种莽夫,会被一条狗算计!他陈长文以为京城兵权抓的七七八八了?哼!他要是真敢跟老夫动手,别说一营兵士,他连一根箭矢都调动不了!”
说者看似无心,但听者却是听出了用意。王宇心惊,这黄老狐狸看似失了智,疯狂咒骂陈长文,实则在警告自己,他所掌握的“势力”完完全全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而与此同时,右丞相府!
议事厅的人比左相府的人还多,与之不同的是,左相府多是文官打扮,且品阶颇高,而这右相府多为带甲武将,且品阶参差不齐,上至大将军,下至校尉,皆有人在。
“相爷,今日之事陛下就连您也没提前说吗?”一青年校尉问道。
陈长文倒是并不气愤,也并不慌乱,反而与他悄悄打趣的说到:“你说,陛下这是在鼓励我呢?还是在警告我?他是想告诉我,说:我只要好好的替他办好后事,就能裂土分王?还是说,我必须替他办好后事,否则有人要治我?”
校尉哑口。毕竟是武官,对官场争斗,计谋博弈不甚擅长。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陈长文笑着挥挥手,转身大声同厅内众人说到:“众位都是随我多年的骨干,我也不瞒着大家,皇帝陛下欠我一个天大的恩情,这个恩情足以让我等少壮派击垮那些腐朽不堪的门阀豪族!”
“我与战王,哦不,现在要称呼为姜国公了,哈哈!”陈长文端着茶边走边说
”我与姜国公同为二十年前的护驾功臣,我们都是出自白灵卫的弟兄,姜国公为人直爽,嫉恶如仇,且行事果决不畏艰险,陈某佩服至极,如今他被封为国公,吾心甚慰!”
“众位将士都有一颗报国之心,却苦于那些门阀结党,不举贤能,任人唯亲!可谓报国无门!如今姜国公授封乃是陛下想跟天下贤能传递一个消息,但凡为国有功者,无论家族大小,出身贵贱,皆可建功立业,流芳千古!光耀门楣!“
”而我等武将,生来的使命便是衷心护国,铲除奸佞!“陈长文义愤填膺!挥手拍下!
”明日早朝那些老王八们,定是又要逼迫陛下,吾怕有变故,今日各位回去都做好准备,如若有变,我等就是拼死也要互陛下周全!“
”相爷宽心,大丈夫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早前我等莽夫不关心朝堂之事,被人当枪使,干了不少昧心的事,如今我等早已醒悟,决不当门阀豪绅的走狗,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做一份轰轰烈烈的大事!“有人表态!一时众人皆点都称是!
”好!有众兄弟在,长文的心就可以踏踏实实了放肚子里了!哈哈哈,想我与姜国公当年随陛下除逆贼之时,奸佞权倾朝野,人人畏惧,发兵之时竟无人可用,满军将士人人惧怕五府势力,不敢轻动,姜国公无奈动用了自家府兵才得以成功。而如今,我身边有众位兄弟,实乃我之幸事,国之幸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长文笑的畅快,非常畅快!二十多年的谋划终于要有结果了,怎能不叫人畅快!
与左右两座相府的热闹不同,此刻南郊的姜府异常冷清。偌大的会客室里只有寥寥几人,为首坐在主位的却不是这里的主人姜承一,姜家众人分立于前,姜承一拱手道:“大哥,现在动手是不是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