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妇女读物与妇女形象研讨会”的开幕式,是在人民大会堂圆厅举行的。也许因为会场的格外著名或是建筑设计的宏伟庄严,步入其中的时候,大家都有了些神圣的感觉。
主席台上坐着各界的领导。台湾女作家们推出了自己的代表,一位是因其轻灵的《罗兰小语》等作品而在大陆颇有名气的罗兰女士,另一位便是丹扉。
丹扉女士笑微微的,让人感觉直率而坦直。留着直直的短发,简简单单。外衣是很鲜艳的粉红,衬着合身的黑色毛衣,十分精神。一眼看去,便以为她当属正当年华的女性。
中午会餐时,丹扉女士代表海峡彼岸致词,她的黑毛衣外面换了件同样鲜艳、同样款式简单的粉绿色外衣,谈笑风生地只说了两句话:我的讨厌和可怕以后大家会知道的,我想现在大家最盼望的是吃饭而不是听话。她的大嗓门的宁波腔极浓的普通话幽默而风趣,一时举座皆笑声,那份初见的拘谨和尴尬也便无影无踪了。
不久我便知道,生于1926年的丹扉是位资深专栏作家,台湾《仕女》杂志总编辑,她的《热门话题集》已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据说也是如她的说话一样轻松而纵横不受羁绊的。
她总是步履轻松,常常和廖辉英在一起,大声说着女性自强的种种,并不时地对走过她们身边的其他会议代表快活地一笑。
她总是在哪怕只有一点空闲的时候掏出烟来抽,见有人被烟味呛了,便抱歉又自嘲地大声说:“我的抽烟是从四十岁开始的。当时我想,已经这个年纪了,即使不抽烟,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也是要老要死的,于是就抽起来,后来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没有一点老人的神态和心态。不知是因为她有一颗年轻的心还是因为轻松的心境使她格外地年轻起来。
会议中,不少大陆五六十岁的女作家、女出版工作者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往往要费些口舌说明自己将要“退居二线”,然后将如何发挥余热扶植年轻人,等等。丹扉女士发言时,首先大声报出自己的年龄,然后说她之所以这样,是很希望让在座的各位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的姐妹得到安慰。
她说她嗓门大,也能做到准时下课,因为有了这两点很重要的好处,所以很适合做老师,于是教了好几年书。
她说自己的“女权”很高,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从来都自信地认为“我就是我”,所以很容易地到了今天。当然她也衷心地感谢科学家们,发明创造多了,女人就能有职业,然后才能有其他。
她说她做什么事从不征求家人意见,不给他们否决的机会,只通知一声就行了。她不认为她有帮助儿女料理家务的责任或义务,人应该自己管好自己,自己年轻时也是这么勤奋着、努力着过来的,所以问心无愧,没有“负罪感”。这样她便有机会到处跑,到大陆一待三个月都行,这很好。
我们互道再见已有一段时间了,每次想起,我都要想到小时候在弄堂里见到的宁波阿奶,瘦小精干,大声说话,真是像极了。我还会想到,当一位大陆女记者递上本子请丹扉女士写点什么时,她大笔一挥,毫不犹豫地写下的“自立、自主、自由”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