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主编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尤其是当我看着《现代家庭》几十万地从铁路、公路上运往祖国各地;当我读着一封封笔迹陌生、称呼我为叔叔、伯伯、爷爷或者先生的来信,领略着那种种热情洋溢、衷心赞美或是焦灼万分、痛苦困惑的心境,我想不出还有哪一种文化样式会比这样的期刊更广泛拥有读者,更富有活力!
这是一种依附于社会跳动的脉搏,千家万户都喜闻乐见并可从中有所收益的文化。编者的个人价值,期刊的社会价值都赖此得到实现,这是人生何等的快事!
我问自己:你做了什么?你还应该做什么?
称职的主编应该是期刊的灵魂,应该以其特有的素养和能力,驾驭好期刊的航向。我想我并不能干,当了好多年的知青,然后上大学读中文系,然后就编杂志。《现代家庭》生而逢时,是一大幸运;想干而有志同道合者,是幸运之上再加幸运。这应该是这本期刊能够成功的根本所在。在爱情、婚姻、家庭重又成为生活的主要题目的时代,我们来做这一篇源源不断的大文章,所有人生的甜酸苦辣都能成为生动的素材;我们有一支经历了时代的坎坷,热爱这项事业,以中青年为主的编辑队伍,重构家庭文化,转移风俗,启迪民智,推动科学,确立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是我们共同奋斗的目标。大伙儿的思维、行动围着一个轴心转,当主编的就不是一个脑袋,一双手,而是好几种互为补充的思考、好几只勤奋编撰的手,还有好几双辛苦地走向生活、走向读者、走向千千万万人民群众的脚。就像当今的很多行当,若要成功就必得在其外花费许多气力一样,当主编的也要有能力搞好出版、搞好发行、处理好各种各样的关系。这或许是文人最大的苦恼,却又必须毫不含糊地面对它。变幻莫测的时代大潮,要求你有深厚的理论功底,要求你对期刊本身和它的读者群有深刻的研究,有睿智的眼光,有审时度势的能力,要求你拥有掌握真理的正气,同时拥有坚定、刻苦的人格。我常常想,愿意从事这项工作,能够在这领域里有所作为的主编绝不止我一个,但能有这样的机会充分施展的却只能是少数。我便是一个代表,我永远担负着远远超出个人的使命,那是无论我怎样努力也难以穷尽的责任。我不敢懈怠。
一次,一位笔耕颇丰的作者给我来信,说他新近出了一本小书,希望我能给予评论。信中还说,他从杂志和报纸上认识了我,并对老先生(即我)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估价。过了一段时间,他专程来杂志社,一经见面,这位作者震惊得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一会儿便尴尬得匆匆告辞了,一面走还一面喃喃着:“没想到,没想到你是个女的,而且还……还年轻!”我有点啼笑皆非。从那天起,我便明白我的工作还具有着某种象征意义。女主编,在妇女解放尚未完全实现的今天,还象征着专业知识以外的别一种意义。
主编的甘苦是难以用笔言尽的,但想到期刊能收到预期的效应,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