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见现在的孩子为功课、为分数、为电子琴所累,总觉怅怅然。我们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的时候,每天下午放学以后,先到某一同学家做作业,名曰“开小组”,大约三五个人一组。完成作业并不很难,偶有障碍互相问问便是,也不需很长时间,自然更没有大人在边上陪着。
“开小组”结束,便是最最快活的时光了。大家变着法儿玩。刮风下雨或是兴致不顶高的时候,往往在屋里玩游戏棒,或用一根纳鞋底的绳子结成一个圈,十个手指将其撑成各种样式,互相挑来挑去,叫做“挑绷绷”。有时也用碎布缝成小袋,装上砂子或米粒,玩扔沙包。快速地将其抛向空中,又快速地将桌上的几只麻将牌翻成一色,周而复始,不厌其烦。投资无几,却能玩得尽兴。
逢到阳光灿烂,轻风微拂,玩的兴致便更是欣欣然。我们在弄堂里跳绳,一个人跳,两个人跳,或是两个人甩绳,其他人排着队伍一个个往里钻地跳。有时候是跳“山羊”,一个人抱脑袋蹲着或是弯腰拄膝地站着充当“山羊”,状如学校上体育课时的“山羊”
器械,其他人一个个奔跑着两手撑其上地跳过去,一圈下来,再换一个“山羊”。
女孩子们玩得最多的,大约就是跳橡皮筋了,直跳得大汗淋漓仍意犹未尽。跳橡皮筋的等级,两个人拉着,两手垂直着的是一档,放在腰里的是第二档,放在肩上的又一档,至于到头顶、到手臂举直的高度,便是令人有些许生畏的最高级了。如果够不着而输了,跳的人便应去换下拉橡皮筋的,再从头开始。有一回,为了钩住那高过头顶的最高一档的橡皮筋,我积聚了所有的力量飞起右腿。此举的结果是,橡皮筋是钩住了,身体却失去了平衡,腾空而起地、重重地摔在地上,左侧的脸、肩、手臂一阵麻木,很久都未能恢复。可是那一刻,我觉得我飞起来了。我居然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飞起来,这真让我感到神奇,尽管那起飞的高度至多不过一米多罢了。
有一阵,因为看过一幅在竹楼里生活的图画,突发奇想,看中了我家院子里的一棵树,于是轮番带着课本、作业爬上去,试图在那稀疏的枝桠上营造一个浪漫的“书房”,结果铅笔、橡皮擦老掉下来不算,我的衣服还被树枝挂得撕成两半。
如今,岁月流逝,身心日益沉重,那飞起来的感觉,此生不再矣;偶尔因为某种需要,欲在大街上奔跑一段,往往为额上的皱纹之类的原因,先固步自封了。毕竟不是小的时候了,而童年的记忆却总是清纯美丽,它并不因物质的奢俭而增减。或许,小的时候就该有小的时候的生活,对于孩子来说,最最要紧的,是应该拥有一颗幸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