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杨屹顺本为一双儿女画工超凡而欢喜,乍听这话,忙道:“之玹,你说颐修学士有眼无珠,可是因为他低估了素雪和素霆的画?”
荣之玹:“他们若能画得出那画,就不会盗用别人的。”
杨屹敖震惊,百官亦是错愕,诸国使臣却是匪夷所思……
杨素雪却泰然冷笑,“荣之玹,你凭什么说我们盗用?你这是以下犯上!”
“你是看我们画得好,就诋毁我们!”杨素霆冷斥,“荣之玹,你这是妒忌!”
荣之玹嗤笑,“鸡鸣狗盗!你们跪求本少爷嫉妒,本少爷都懒得理会!”
太后忙道:“之玹,你若无证据说素雪、素霆盗用,可是诬陷郡主、世子——是重罪!”
妙珺忙要站起身来辩解,荣之玹却先一步上前,自姐弟俩手上扯了画,面相众人。
“大家看,这画上的剑,和淇王本尊,画风完全不同。白大学士曲意逢迎,忽略了这剑的拙劣,所以我斥他有眼无珠。这剑上的宝石,是画的主人所用的印章。且这枚印章,乃是我大堂兄荣袭亲手雕刻!”
荣袭捻着茶盅喝了一口,“之玹,不过一幅画,看在皇姑父和姑母的面,你就不要再说了,免得叫大学士他们面子碎一地,他们又说你顽劣……”
一众画师和大学士却因荣袭这一番轻描淡写的话,都起了兴致,忙都上前看画。
“这分明是学的卜卿大师的笔法呀!”
“卜卿画绝入骨,行事低调,极少如此公之于众,每出一幅必是惊世之作,且只一位关门弟子,便是荣府的荣妙珺!”
“这把剑画工拙劣,颜料稀释的粗糙,印章上的妙珺二字,还能隐约分辨得出呢!”
杨素雪和杨素霆见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屹顺忙到妙珺面前,俯首深深拜下去。“妙珺,你熬了一夜为本王画的画,被小女和犬子盗用,本王深感愧疚,请受本王一拜!”
妙珺见他还算诚恳,忙道:“王爷实不该阻挠,让大家看一场笑话,太后欢喜于孙儿孙女孝顺,又顾及皇族颜面,这样不是三全其美么?!”
杨屹顺挫败失笑,“本王见你迟迟不语,实在良心难安!都说你和之玹在泥巴里自相残杀,本王看,他是最在乎你的人,且他观察入微,颇有胆识,有这样的兄长,是你的福气!”
妙珺朝荣之玹莞尔浅笑,对杨屹顺道,“自家兄长,自然都是疼惜妙珺的。”
荣之玹爱答不理地瞥她一眼,“咱们是仇人,自相残杀的那种!”
白颐修涨红了脸,满脑子都是荣府那一场别开生面泥巴仗……那一日他带着一众学士离开荣府,流言四起,他也拒绝了荣府的多次邀约。
眼前的兄妹两人,却与泥巴仗里的泥猴相去甚远。
荣之玹俊美无俦,虽不羁,却捏着分寸,自始至终半个字不提荣妙珺,却处处为荣妙珺,分明是护妹心切。
在座的女孩争奇斗艳,无一不是或红、或粉、或紫的裙袍。荣妙珺却清雅一身蓝绿丝袍,小脸儿粉妆玉琢,且头饰也搭配地明秀简约而不失简单。
如此打扮,甘为绿叶衬托别人,也凸显了自己,委实聪明。
且这丫头继承了荣焕和江璇玑的所有优点,姿容绝俗,让满目妒忌憎恨的杨素雪、杨素霆黯然失色。
白颐修忙跪地向太后请罪,“太后娘娘,臣失察失言,甘愿领罚!”
“妙珺才情卓然,谦逊有礼,之玹护妹有功,重赏!”
太后说完,格外剜了一眼白颐修,携怒看向杨素雪和杨素霆。
“混账东西!当着诸国使臣和文武百官的面,我皇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杨素雪忙跪在地上,“皇祖母,我们想破了头皮,不知该给皇祖母准备什么,看到父王挂在墙壁上的画极是不错,就想借来一用……”
杨素霆也恐慌地忙点头,“我们真的不知,那是荣妙珺的画,若知道是她的,我们还不屑用呢!”
杨屹敖本想寻个借口宽饶他们。一时不防,被这么一番不知轻重的话,顿时气得眼前发黑。
“杨素雪、杨素霆,偷盗欺瞒,各杖责三十,禁足府邸,无旨不得出!白颐修,处事大意,行事偏颇,罚俸三月!”
白颐修忙领旨谢恩。
杨素雪和杨素霆却不甘心领旨。
这郡主和世子的位置还没焐热,就先被当众重罚,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皇伯父,请念在我们也是一片孝心,饶恕我们吧!”杨素雪哭喊道。
“我们再也不敢了……皇伯父饶命呀!”杨素霆嚷道,“我们的母亲已经被你斩首了,你还想要我们的命吗?我恨你!”
杨屹敖被气得颤抖,顿时后悔将他们纳入皇族玉牒,“给朕押下去!”
杨屹顺忙收好画轴,也要跟着押送姐弟俩的护卫一并离开,却注意到妙珺定定地看自己。
他疑惑地怔了一下,不禁怀疑这小丫头对他这清闲王爷动了不寻常的心思。
妙珺却只可怜他。
这辈子被埋没,被诋毁,被冤枉……还背负两个孽种,他一点都不难过吗?
宇文腾却望着妙珺,越看越是按耐不住心痒。
“妙珺妹妹,才情不凡,可曾想过去天宸帝都的御学?”
此话一出,在座的少年少女们无不艳羡,都看向妙珺。
杨屹敖迅速给白颐修递了个眼色。
白颐修忙道,“妙珺小姐不必远行,可直接来御学就读,之玹少爷也一样……”
妙珺没有理会白颐修,只客气地朝宇文腾俯首,“二皇子见谅,如此大事,妙珺不敢做主。”
宇文腾忙又对老爷子道,“帝都御学都是妙珺妹妹这般出类拔萃之人,也没有白颐修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学士,更无人敢背后捣鬼暗算。”
白颐修被捎带着骂了一句,张口欲言,却没敢。
老爷子荣誉忙拱手一拜,“承蒙二皇子看得起,那帝都御学乃是天下最高学府,自是最好的。不过,孙女是老臣与拙荆的心头肉,老臣实则舍不得她远行。”
荣之玹蹙眉看老爷子,这才明白,是他想多了。
老爷子和老夫人从没想过让妙珺嫁去帝都,是以不曾对妙珺提过,花珀手串是订婚信物。
老爷子也又笑道:“若二皇子能邀请老臣这几个孙儿出去历练,老臣倒是乐见!”
宇文腾正想笼络荣家到自己麾下,“荣袭已是大漓骑射营的统领,自不便再放下军务。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六弟都可以跟随本皇子入帝都御学,皇祖母一定也十分欢喜。”
杨屹敖忙笑道:“老爷子,颐修准了孩子们入御学,您又何必把他们都送走?”
老爷子:“老臣一众孙儿顽劣,不敢给大漓御学添麻烦,皇上就不必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