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坐上出租车,程尹就双臂交于身前窝在座椅里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坐在她身边的楚越有些困惑,余光不停地在程尹周围打量。
从图书馆出来以后就一直觉得她怪怪的,究竟哪里不对呢?出租车驶过一片霓虹闪烁的商业区,借着窗外的灯光,楚越无意间发现程尹的唇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臂不似随意摆放,更像是刻意紧锁在身前。
“程尹?”楚越轻拍她的胳膊。
程尹睁开眼睛,侧过脸注视着他,她的眼神清明淡然,全不似楚越想象中那般疲惫虚弱,“怎么了?”
难道是我多虑了?楚越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就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你不是要给我个惊喜么,那我何必辜负你一番心意?”程尹慵懒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真是高冷啊!”楚越自讨没趣,不过,那种奇怪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除。
出租车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了下来,这家酒吧装潢考究,名字也很有个性——风花血月。将原本的“雪”字改为“血”,平添了一丝残酷的美感。原来这酒吧真是他开的,那朵妖冶的玫瑰随之浮现在程尹的脑海中。
“你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程尹瞄了楚越一眼。
“对。”楚越兴致勃勃道。
“我不喜欢喝酒。”程尹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楚越一把拉住。
“今天不喝酒,跟我来。”楚越拉着程尹不由分说就大步跨入酒吧大门。
倒不是程尹想象的那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风花血月的内部格调颇为优雅,慵懒的爵士乐荡漾着迷离的韵味,中心吧台倒挂着各式各样的高脚杯,反射出点点光辉。每一张桌子都选取了坚韧的水曲柳桌面,木纹清晰美丽,上面摆放着一盏古朴的中世纪烛台,整个酒吧都沉醉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顾客们三五成群地品酒,聊着轻松愉快的话题。
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男孩,正是那日开着黑色莲花匆匆赶来的少年,他对楚越笑着打招呼。楚越问道,“小五,阿寒呢?”
“后院处理垃圾呢。”小五道,对着程尹礼貌一笑,程尹也点头致意。
楚越拉着程尹穿过酒吧,然后打开了走廊尽头的后门,这里应该是酒吧的后院,面积很大,停放着几台车,其中一台就是程尹见过的黑色莲花,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杂物和装酒瓶的垃圾箱。
二人刚从后门出来,就见六个黑衣男人围着一个年轻人,从眼神到动作全然是一副剑拔弩张的警戒之态。倒是那年轻人身处包围之中却负手而立,显得十分淡定高傲。
“阿寒,我们到了。”楚越兴冲冲喊了一句。
那年轻人闻声转身,愉悦地冲着楚越程尹二人摆了摆手。他身着一件笔挺的大衣,衬出其修长身形,五官精致,眼睛明亮。
果然是他。
程尹对他点头致意,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又瞬间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他背后的几人趁虚而入,正要对他出手。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程尹疾冲过去,掀翻一人闯进包围之内,将那年轻人一把推开,自己略一侧身,堪堪躲开了背后二人的偷袭。程尹迅速回身,一手按在年轻人肩上,借力飞身而起将那二人踹了出去。原本这一推一踢稀松平常,眼下却消耗了程尹不少体力,落地以后她微微喘息,嘴上却毫不示弱,“下次跟人打架不要三心二意。”
“多谢。”年轻人话虽客气,下手却毫不留情,脚步陡转,仿佛鬼魅般在三名黑衣男身侧闪过,手上不知使了什么功夫就让那三人瘫软在地。
程尹顿觉尴尬,“原来你功夫不错,竟是我多管闲事了。”
“刚才多亏有你,你前后救了我两次,这人情我大概很难还清了。”年轻人伸出右手,真诚道,“风花血月老板,花汀寒。”
见对方如此谦恭有礼,程尹也伸出右手,“我是……”
“程尹,我知道你。”花汀寒握着程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不禁微微皱眉。
“是我告诉阿寒的。”楚越走上前来,微笑着搂着花汀寒的肩膀,显得十分亲密。
程尹歪了歪脑袋,指了指花楚二人身后,“还有三个立着呢。”
她攻击过的那三人已摇摇晃晃地起身。今晚不在状态,收拾三个普通人也做得如此不彻底,程尹感觉脸微微发烫。
花汀寒回身厉声道:“你们最好还是留点力气抬自己人回去,我这里一向不负责收尸。”
那三人闻声,个个面露惧色,战战兢兢,为首那人装腔作势道:“多谢花老板。”说完带着同伴离开了。
“抱歉啊,处理个垃圾还劳烦你帮忙,”花汀寒回头笑道:“阿越,小尹,走吧,汤已经准备好了。”说完双臂展开,一边搂着楚越,一边搂着程尹,落落大方,竟毫不避男女之嫌。程尹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花汀寒搂着自己,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三人进入酒吧的时候,花汀寒似是觉察到什么,不着痕迹地放开程尹,仍旧和楚越勾肩搭背插科打诨。程尹慢慢退至他们身后,此刻她没兴趣知道他们俩是如何熟悉若此,来的路上她已经在努力对抗身体的不适,但刚才的一番激烈动作让她压抑已久的疼痛骤然爆发,她用手按压住上腹躁动的器官,极力保持清醒。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走过,明显已经神志不清,走起路来摇摆不定,手臂胡乱舞动,随时都要摔倒。当他走过程尹身边,突然脚下趔趄一步失去平衡,整个人堪堪撞在程尹身上,顿时将程尹撞倒在地。楚越闻声回头,见此情况顿时火冒三丈,拽住那人就是当胸一脚,将其踹出三四米。那人撞上了临近一桌,桌上的玻璃杯和盘子滚落在地,碎出一曲喧闹。几桌女性顾客尖叫起来,酒吧内顿时满座皆惊。
小五及时赶到,十分镇定地安抚客人,“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为了表示风花血月的歉意,今日酒水全部由本店买单,大家玩得开心。”说完组织人手清理碎玻璃,自己架起那醉汉自后门离开。
被免单的众人喜笑颜开,一场风波很快平息。楚越连抱带扶地帮程尹站起身来,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外伤后关切道:“没事吧?”
程尹一言不发,紧抿嘴唇摇了摇头,突然眼神迷离,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向一侧软软倒下。楚越心脏猛然一沉,慌忙中俯身接住了她,正要将她抱起,却被程尹抬手拒绝,“扶我一下。”楚越乖乖听话,只是搀着她手臂让她借力缓缓起身,“怎么回事?”
程尹面无表情道:“没事。”被撞倒的那一刻,胃里的疼痛骤然爆发,她一时扛不住,竟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一个醉鬼?”楚越话中微有愠意,“程尹,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此话一出,楚越更觉委屈,眼神颇为哀怨。
程尹摇头,“无关信任,只是说了你也帮不到我。”如果让楚越知道自己的种种不适都是他那瓶带着温暖善意的牛奶造成的,怕是那颗单纯的心要冷冻成冰了。
一旁的花汀寒也是一脸担忧,“我有很好的医疗团队,叫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不必了,我没事。”程尹道,被楚越搀扶的胳膊自然弯曲,有意无意地虚搭在胸腹部。
花汀寒的目光敏锐而认真,“几年了?”看到程尹诧异的神情,他颇有深意地将双臂缓缓交于身前。
程尹恍然大悟,原来是同病相怜,遂浅浅一笑,“四年。”
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听得楚越是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小子任性一脚,干掉了我一晚上的营业额。”花汀寒幽怨道。楚越尴尬地耸了耸肩。
“这里太闹,楼上坐吧。”花汀寒转身向已经回来的小五招招手,然后指了指天花板,小五意会地点点头。
“那是花小五,阿寒的管家、保镖兼司机。”楚越低声向程尹介绍。
“错!是我弟弟,兼任管家和司机,我可不需要保镖。”花汀寒回身白了楚越一眼,对楚越的介绍颇不认同。
“我去,声音这么小也能听到,你属狗的?”楚越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不,我属狐狸的。”花汀寒狡黠一笑。
程尹闻言却猛然抬头,盯着他那张俊脸若有所思地出神。
酒吧一层开放,二层却是封闭的,楼梯口有专人把守。登上楼梯后,通过一道带有密码锁的门,才算真正进入了花汀寒的领地。
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周围慢慢安静下来。整个二层布置得格外温馨,欧式的客厅,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油画,一组真皮沙发附近摆着一张铺着羊毛垫的卧榻,比关若飞家的不知高了几个档次。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是茶几上摆放的一座由无数微小方块拼成的三层顶圆底方的精致建筑物模型。茶几边上是带有雕刻的壁炉,火焰跳跃着,将温暖辐射了整个屋子。
“阿寒,怎么这么早就把壁炉准备好了,冬天还没到呢。”楚越一进门就开始随意嚷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冷。”花汀寒倒了一杯温热的棕色液体递给程尹,然后指了指卧榻,“小尹,你先躺一下。楚越,我就不管你了,你随意,只是不许再动我的明堂了!我去去就来。”
“知道了,上次不就不小心碰坏了一个角,至于么?”楚越扶程尹于卧榻上躺好,又给她盖好毛毯,这才慵懒地窝进沙发。
“你一个不小心,我花了两个礼拜才修好。再敢碰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花汀寒作势扬了扬拳头,闪身进了厨房。
程尹窝在卧榻上,小口啜饮着杯子里不知名的饮料,味道微甜,却有着淡淡的药香,喝下去没一会,她就感觉身体里某个暴走的器官明显平息下来。
“他去哪了?”程尹低头捧着杯子,主动找了个话题。楚越和花汀寒的关系亲密得非比寻常,这让程尹满腹疑虑。
“端汤去了吧。”
“他刚刚说汤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汤?”
“忘了告诉你,阿寒这家伙不仅头脑聪明,身手矫健,更是煲的一手好汤!”
“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上的?”程尹漫不经心地问道,她正不显山不露水地一步步将楚越引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上。然而楚越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大咧咧地仰在沙发上,未见丝毫异常。
“那天救下他以后,我还是不太放心,就直奔酒吧去了。这小子也真能扛,那天车一开走他就开始吐血,我到的时候他那台莲花就停在门口,连车门上都是血迹。当时酒吧的人都没上班,就小五一个人在照顾他,他一只胳膊脱臼了,我就顺便帮他复位了,之后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朋友。我没事就拉着于浩过来喝两杯,顺便讨点汤来解解馋。”
“哦?你还懂关节复位?”程尹瞥了楚越一眼,眼神里多了些不可揣测的距离感。
“是啊,以前跟着于浩的妈妈学过两下,再加上后来打架多了,伤得多了,自然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末了,楚越幽幽一句,“不像某人。”
这话里另有所指,所指何人程尹自然是清楚的,感慨他的关怀之余,心里却千丝万缕,索性装聋作哑,保持沉默。程尹的态度让楚越有些尴尬,便也闭口不再说话。屋里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汤来了。”花汀寒高喊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尴尬。他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一口热气腾腾的砂锅、一只汤匙,和三只小碗。
花汀寒的煲汤手艺果然一绝,砂锅一开,顿时香气四溢。汤里漂浮着各种菌类,还有好些程尹说不出名字的植物。他盛了一碗递给程尹,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
“我的呢?”楚越可怜巴巴道。
“没长手吗?”花汀寒白了他一眼,程尹见状不禁莞尔。她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鲜美,舒适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怎么样,不错吧?”楚越也盛着一碗汤,得意地笑着。
“确实不错,谢谢你。”程尹看着花汀寒道。
“客气,喜欢就常来。”花汀寒笑嘻嘻道。
“阿寒这酒吧已经变成我和于浩的秘密基地了,我不介意再多一个人和我们分享。”楚越笑道。
“免了,你们俩每一次来不弄坏点东西就浑身不舒服,没事好好在学校呆着,少来我这砸场子!”花汀寒嗔怪道。
“那我跟程尹一起来,看你是否好意思把我们俩赶出去!”
“我很乐意把你单独赶出去。”花汀寒又白了他一眼,呛得楚越一脸黑线,程尹笑得开怀。
三人一边喝汤一边畅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宿舍门禁时间。好在花汀寒这里房间多,楚越索性决定住下。程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花汀寒仿若洞悉她的心思,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家。”
黑色跑车在路灯下平稳前行,车身反射出华丽的金属光泽。车内一片昏暗,偶尔有路灯的光影从车顶天窗漏下,然后在二人身上飞速闪过。
从离开酒吧起,两个人就一直保持沉默。花汀寒贴心地将车内暖气调至适宜的温度,目视前方道路,冷不丁问了一句,“上过手术台吗?”
程尹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溃疡导致的胃出血?”侧过脸去看到程尹再次点头,花汀寒皱眉道,“怎么不好好保养呢?”
“我自己不注意罢了。”程尹语气淡淡,“你呢?”两个字就将话题甩给了花汀寒。
“我?”花汀寒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反复溃疡了五次,胃出血四次,痉挛导致昏迷十二次。”
如此严重的病史却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程尹只觉得坐在她旁边这个优雅地开着跑车的人坚强得近乎变态。她不是没体会过胃出血的滋味,最严重的的时候,鲜红的血液从口腔里汩汩流出,伴随着尖锐疼痛的还有体力的不断消散,眼前越来越黑,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一次足以如临地狱,而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居然经受了四次,程尹忍不住心疼他,“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怕冷吧?你至今都没康复?”
听着程尹略显严肃的话语,花汀寒微微一笑,“畏寒不是因为这个,我已经好了,我说过我有很好的医疗团队。今晚给你喝的养胃茶就是我的私人医生William的独家秘方,以后多来我这,我帮你养养,慢慢会好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程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抗拒。
“如果不是你们俩,我大概也活不到今天,就当作给我个机会报答你。”
“你和我在某种程度上很像,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不会出手。”程尹语气平淡,“所以你用不着感谢我。”
“倒也不全是因为感激,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正如你所说,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像。”花汀寒侧脸看了程尹一眼,同时抛给她一抹最友善的微笑。
而程尹语气更加冰冷,“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要和我做朋友?”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花汀寒自信道,“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很难相信你这个生意人居然只靠直觉交朋友。”
“的确很难解释,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动物本能,起码我的直觉让我活到了今天,并且将风花血月发展成D市最好的酒吧。”花汀寒洋洋自得。
程尹眼神一紧,言语间充满生疏和抗拒,“你的想法太过简单了,你了解过我的背景吗?你就不怕那天救你的我戴着伪善的面具?”她有些不习惯在短时间内迅速将一个陌生人转变为朋友,于是面对花汀寒毫不掩饰的步步靠近,她只能频频退缩。
“那又如何?每一个人都有着多重身份,天生带着许多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我们面对彼此是真实的,何必在意其他的面具呢?”花汀寒的目光变得深远,“真论起面具,你未必有我复杂。”
如此便好了,交朋友而已,何必想那么复杂。程尹低头,良久不语。
“怎么?被我吓到了?”见程尹沉默,花汀寒笑道,“你可不是能轻易被吓到的人。”
“阿寒,”程尹抬头微笑道,“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你是第一个主动要做我朋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她对花汀寒有着一种天生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好像是面对另一个自己一般,令她不愿戒备抵抗,这也是为什么她初次造访风花血月就安心喝下他递来的一切。
“哦?荣幸之至啊。”花汀寒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来酒吧找我,我定赴汤蹈火。”
程尹突然心中一暖,这种承诺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因为从来没有朋友愿意不计后果地帮助她。她执著地带着一身寒意去雪中送炭,而得到炭火的人却从来不会想到分享一丝温暖给她,她总是孤独地施予,虽从未要求过回报,却也渴望着人与人之间最单纯美好的依靠。
等红灯的时候,程尹侧过脸问道,“刚才后院里的是些什么人?”
“有人眼红我的酒吧生意好,请了一些流氓来砸我场子。”花汀寒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
“和那天在篮球场伤你的是同一伙人?”
“不,那些是仇人。”
“你身手那么好,也会伤得那么重?”程尹有意逗他,一番话说得颇为挑衅。
“你身手也不错,不还是被那个喝多的客人撞倒了,”花汀寒白了她一眼,“身手再好,不在状态的时候也无济于事啊,更何况那时候我喝的酒里被人下了令人肌肉麻痹的神经性药物,我连站着都费劲。”
“你为什么不报警?”程尹不解。
“警察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自己的问题还得靠自己来解决。”
“那你的仇人解决了吗?”
“没有,不过快了。”见绿灯亮起,花汀寒放下手刹,“知恩图报,有仇必报,这是花氏法则,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花汀寒突然猛踩油门,车子配合他发出低沉的轰鸣,他的眼神变得冷峻阴狠,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强烈的推背感让程尹瞬间感受到仿佛来自花汀寒的强大气场压迫。
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初遇他时让程尹深感不适的眼神,却也让她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吸引力,仿佛虚空中无端生出一只手,穿越她自欺欺人的躯壳,深深地握住她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缕渴望疯狂与叛逆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