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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归

赵曾延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一阵麻木,喉中血腥味渐渐涌上来,那阴司是用了十二分力想置鎏暮于死地。他咳了一下,听着后面似乎有人哭的厉害,是鎏暮,他极想跟她说,莫哭,我没事,可那被穿透的胸前血花蔓延,染红了白衣,他没了力气慢慢向后倒去。伤口没有像以前那样愈合,体内的翎丹被震裂,自愈能力失了效。

他竟然以身挡住了阴司的引闪。他为她挡了致命一击。鎏暮脑中空白,冲上去紧紧抱住他,眼神空洞的看着那有一指长的伤口,泪水颗颗滴落,她从未如现在这般绝望。她突的用一只手狠命的按着伤口,却止不住那汩汩涌出的鲜血,心口痛的好似跟他一样被贯穿。“赵曾延,赵曾延......”她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全身僵硬。

赵曾延咳了两声,那沾了血珠的唇费力的扯出一丝笑,艰难的说:“暮儿莫哭。”

鎏暮沾满血的手抓住他抬起的手,十指交握,轻轻点点头,扯动嘴角,有些恍惚的看着他:“赵曾延,你起来,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若是.....。”

“好......我等你说与我听。”

“好,你等一下,我一会就带你回去好不好,你先休息一下。”她声音抖的厉害,感觉他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变低,突然怕的不行,紧紧的一刻都不敢松开他的手,

“我其实...其实一直想娶你...”他艰难的说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胸口的痛仿佛蔓延到了全身,他疼得微微颤抖,慢慢闭上眼睛。

鎏暮不做声,眼角的泪滴滴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她紧紧抱住他,对着他血色全无的薄唇轻轻吻了一下,用衣袖擦净他脸上嘴角的血迹。

远处的楚音已然悲恸难忍,又晕死了过去。

“阴司?”鎏暮沙哑的喉中慢慢吐出话语,字字如刀,她将男子轻轻放在地上,慢慢站起,眉间的黑莲花发出异彩,“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阴司,什么千年前,你竟敢伤了他,那我就杀了你!”她双眸逐渐变黑,浑身气息涌动,绿色的怨气和紫色的魔气随着她的怒气逐渐升腾,阴司见鎏暮全身都起了变化,原本紫色的长发逐渐褪色,白发纷飞,指甲骤长,双眼已全黑的发亮,她惊觉那千年前的十殿阎罗之首罗刹回来了,心中发怵,自知敌不过,转身运功就想要逃。

鎏暮嘴角阴森冷笑,运足全身功力,向阴司袭去,只见阴司和魔蛇一瞬间已被紫绿色的魔气围绕,她发出痛苦的嘶嚎,却无处可逃。魔蛇也痛苦的扭转着身体,尾巴将楚音甩了出去,楚清趁机接住她。

只在转眼间,阴司便同魔蛇化作了灰烟。但是,鎏暮却没有恢复理智,她慢慢转回头看着楚清兄妹俩,全身怒气冲天,眼中充满杀戮,已然成为魔鬼。

楚清扶着楚音心中惊惧,慢慢后退,颤抖着声音:“小鎏暮,你,你清醒一点,我是楚清啊!”

可她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白发乱飞,面色白的吓人,额间的黑莲花竟有些泛着红光,黑瞳也可怕的令人窒息。

就在楚清以为要葬身于此,发狂的鎏暮背后突的出现一个男子,正是从天界回来的白翌。他本想来人界看看鎏暮,却感到此处有股强大的魔族气息,熟悉又陌生。急转而来,没想到看到了如此场景。

“鎏暮......”他惊觉面前的已不再是原来的妹妹了,她是个陌生的人。

鎏暮的黑瞳幽幽地看着他,耳边慢慢听到他的声音,鎏暮,鎏暮,我是哥哥,你还认得我吗,鎏暮?

哥哥?哥哥回来了?

黑瞳慢慢退散变回原色,头发也变回了紫色,她噗的吐出一口黑红色的血,看着他的眼神迷离。“哥......”

白翌心疼的扶着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我在。”

“哥...救他,救他。”鎏暮喘息着,晕了过去,闭着的眼中的慢慢流出的竟是红色的血泪。

白翌看着那边躺着的白衣男子,一身鲜血已经干涸,胸前的血迹触目惊心。他已在灵窈口中获悉千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怀里的人已昏了过去,他叹了口气,感叹天意无情,是他来的晚了,若是他们不重遇,是否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温柔的打横抱起她,看着她那梦中也不安宁的脸:“没事,暮儿乖,哥哥带你回家。”

黑烟飞散,连同曾延三人消失。

梦中楚音看到了一片祥和美好的地方,仙气飘飘,见到她的人都叫她,蝶仙。她还看到了师兄,仍是一身白衣,仍是那般俊逸非凡,看到了鎏暮。然后,一片红色,是大婚,原来那时他们,一同逝去了。原来,她是追随水神曾延下凡的蝶仙簌莘。原来,在千年前,她就爱着他,她追随了他千年,而他自始至终却只爱鎏暮一人。

突的,她睁开眼,急促的呼吸,眼前一阵模糊,渐渐清晰,是熟悉的帐帘,这是她的房间。她都想起来了,千年间,她陪同曾延一同在人间经历轮回,只为守在他身边,而他无论哪一世,从来都是终生不娶。想必,他一直等的,只有鎏暮一人,也非她不可。他终是如愿了。只是,不知这一世能否......乍然,那惊心的一幕出现,倒是与千年前相似,心痛难忍,“你醒了。”清冽的男声在身边响起。是楚清。她移了眼,眼中光芒渐熄。看着床帏,全身虚弱的几乎没有力气,嘴唇干涩出声:“师兄呢?鎏暮呢?”

楚清脸上充满疲惫,他低头,闭上眼:“鎏暮哥哥带他回魔界了,不知结果如何。”

楚音微微点头,重新闭上眼。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

时隔许久未出现的幽冥之怒再现世,此次出现是从未有过的猛烈,有覆灭天地之势。

魔尊沉冥立于忘川河畔,将四散张狂的幽魂阻于忘川中。

白翌归来,看到眼前汹涌的忘川水,急忙将怀中人和曾延置于安全之处,便飞身迎上去,同沉冥一起抵抗幽魂之力。

“鎏暮怎么样?”沉冥压住胸口上涌的血气咬牙问道。

白翌艰难回应:“无碍,只是罗刹再现世,她无法控制力量,此般引起幽冥之怒,终究是躲不过的。”

沉冥看了看远处的白衣男子,皱了皱眉,战神......

随着沉冥和白翌的压制,幽冥之怒渐渐平息,沉冥飞身到鎏暮身旁,低头查看赵曾延的伤势,眉间阴郁,翎丹已裂,恐怕......

赵曾延在晕过去之后觉得身体轻盈,胸口的痛倒是减轻不少,他睁眼看着眼前,脑中呈现着千年前在羽言墟的场景。

“师父。”

出声人穿一身银白色的锦袍,腰束玉带,迎着阳光,银白色的锦袍如落了一层霜华。他缓步而来,脚步沉稳,眸光内敛,周身无任何凌厉锋芒的气势,却令人感觉他有着无上的尊华。

“曾延,千年不易,你可会后悔?”玄机老人未转身只是看着玄晶问道。

男子轻言却透着坚定:“绝不后悔。”

“即便结果仍是如此,也不后悔?”

“是。只要能再见到她。”

老人叹了口气:“罢了,这劫躲不过的。但你是战神,神职责无旁贷,你要许我一个答应。”

“师父请讲。”

“一千年后,洗去前尘记忆回归神界。”

曾延沉吟不语,久久慢慢点头。

阴司宫

透明的琉璃棺里,一个男子安静的躺在里面,黑发被梳理整齐,俊美无比的面孔,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双眼紧闭。他穿着一身绣着金龙的红袍,腰间戴着一个金色铃铛,那大红色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他身旁躺着一个妖艳女子,也着一身红衣,衣上绣着朵黑莲花,一头白发戴着金色凤冠,唇色浓黑,是一种诡异的美。虽也闭着双眼,却与男子形成强烈反差。突的那女子睁开双眼,眼珠竟是全黑,凌厉无比,十分可怖。

沉冥因聚魂莲本就耗尽半身修为,又因幽冥之怒,修为几乎散尽,他将位禅让给白翌,便到幽冥山闭关修炼了。此后,魔界事务皆由新任魔君和阴司接管。阴司手段冷辣,将各部族中有反叛之心的魔人皆斩杀,狐族蛇族两长老逃出魔界无了踪迹。魔界流传,罗刹变阴司,毒辣又多情。

天界

碧落府

战神少曾延站在庭院中,被众仙围在中间。

“恭喜战神归位!四方诸神皆到此恭贺。”太上老君捋着白胡子,欣慰的对刚回来的水神贺道。

“延儿...”一身粉白衣裙的娇艳女子从庭中走出,面上泪珠滴落之处便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她走近曾延,紧紧抱着他,轻声唤着。曾延喉中哽咽:“娘,是孩儿不孝,让你挂念。”旁边俊逸轩昂的中年男子轻拍他的肩,“此番历劫,你受苦了。既然愿意回来了,往后便不可再任性了。”夜神也有些动容。

“爹,孩儿知晓了。只是,孩儿这脑中为何一片混沌,像是忘了什么,却又记不起。”曾延皱了眉,看着父母。

夜神与花神对视一眼,璇玑仙子走过来,缓缓说道:“你在凡间经历的千年,只是你历劫所需,如今你回到神界,无关紧要而已。”

少曾延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什么不该忘记的。

“既然战神殿下安好,那我们也就先告辞了。”诸神向他们行礼拜辞后便纷纷离去。

“你刚历劫归来,莫要再多想,好生歇息吧。”花神心疼的摸摸他的脸颊,柔声说道。

“是,娘,爹,那我就先回昆仑庭了。”他只觉心中脑中一阵烦乱,急需一个地方静静心,向父母拜礼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身后两人皆是愁容。

“为何延儿的情路这般坎坷,我实在心疼,不知如此做是对是错。”花神有些难过,轻靠在丈夫身上。

夜神搂紧她,叹了口气:“万事皆有因果,顺其自然吧。若是他与那魔界罗刹终究是缘分未尽,我们又能如何?”

花神点点头:“我无所求,只要延儿安好。”

昆仑庭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段时日,这昆仑庭太过清冷了。”小仙侍奉新看到刚进庭门的曾延,喜极而泣,激动的朝他迎了过去,朝他拜了个礼。

曾延点点头,赞赏的看着他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殿下不在,顾好这昆仑庭是我能为殿下做的唯一的事了。”奉新摇摇头,动容的感叹。

少曾延走到庭中,环顾四周,突然顿了步,微微皱了眉,转头问奉新:“为何我没有感觉到昆仑戟的气息,它在何处?”

奉新一顿,随即摇摇头:“殿下走之前我未曾见过殿下,所以并不知。”

少曾延心中疑云密布,这他下凡历劫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昆仑戟都失去了踪影,现在他脑中心中皆是空荡荡的,连一丝记忆都没有了。

他皱着眉,嘴角紧抿,暗中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是他要想起来的。也许,找到昆仑戟我就能想起些什么。

“奉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他沉声说了句。

“嗯......”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何事?”曾延见他吞吐,出口问。

“白鹭仙子,她...触了天条,被关进了雾炼狱。”奉新低了低头,小声回。

“所为何事?”

“私通魔界。”

少曾延默然,蓦地起身出了庭。

凌霄大殿,神界至上之地,锦云环绕,仙气充溢,净胜威严。

着一身银白锦缎绸衣的天帝正坐于殿上,头戴玄晶金冠,琉璃珠帘遮于面前,依稀所见也是别样的俊逸容颜。

站在殿中央的男子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身材挺拔修长,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只是此时他俊美的脸上神情凝重。

“少曾延参见天帝。”那男子恭敬的拱手向殿上人作礼。

“战神千年历劫,实属不易,来这大殿所为何事啊?”天帝洪亮的声音震荡于大殿中。

“多谢天帝挂念。”少曾延颔首,顿了顿,接着说,“小神今日初归便听闻火神凤凰的幺妹白鹭私通魔界,心中诧异,便来询问一二。”

天帝帘下面容骤然暗沉,有些不悦的说:“那灵窈向来乖巧,我真没想到她竟私通魔界,将魔界之人藏于若坛,不光如此,她还...为了他违抗帝令。神魔两界向来不合,她却如此这般执迷不悟。此事与你无关,何必要多问,回去好生歇息吧。”

少曾延心想,看天帝如此决绝之态,此时定不会允许我去见灵窈。黎葑在人界历劫,恐怕此事得从长计议。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俯身作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天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息,这少曾延与黎葑向来交好,又视灵窈为妹妹,恐怕他会想尽办法救灵窈。唉,这神魔两界可真是纠缠不休,这千年前有个少曾延跟鎏暮,如今少曾延回来了,又出来个灵窈,竟然还有了骨血,这孩子的父亲若是那魔界之人,绝对是祸端,万不能留!他眼中阴霾,心中暗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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