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鎏杭在站起身来时,看着因忙碌而无暇顾及他们的池海萍,也有许多说不出的伤感,站起身向宴席大厅门口走去。当他再次回头,他看到远处池海萍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此刻尴尬到只能苦笑,而池海萍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到新郎顺着池海萍的目光向他望来,他才举起手来挥了挥,扭头走了出来。
酒店的大门口,陈一峰的车正停在那里,坐在里面,趴在窗口,见陈鎏杭出来,对他说道“走,找个地方去喝两杯吧。记得没错的话,你去宁波开始,咱两别说一起喝酒了,就没在鹿县遇到过。”
陈鎏杭觉得今天的陈一峰有些怪,怪的跟自己差不多“喝两杯?刚才里面随便喝,你不喝,刚出门口你说找地方去喝两杯!是不是疯了,真想喝,现在上去还来得及。”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想的,也和陈一峰差不多,这里面的酒,还真喝不下。
陈一峰没好气的说道“走不走?”
陈鎏杭当然想去,嘲笑了一下自己后,绕到副驾驶室,拉开车门上了车。
直到喝醉了酒,陈鎏杭才知道,陈一峰这么多年来竟一直暗暗的喜欢着池海萍。农村里的人,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傻,爱都不能勇敢的说出来。
第二天,陈鎏杭和高中好友张扬见了面。张扬已经住在了他新买的房子里,房子还没有装修,但从农村出来的他们,哪有这么的讲究。
霉豆腐,榨菜和一个小炒,外加每人啤酒两瓶,这是张扬对陈鎏杭的招待,两人就像回到了高中时一样,吃的别提有多开心。
张扬和陈鎏杭一样,还没有女朋友。他说之前朋友给他介绍过一个,虽然对方无论身高还是工作也都并不如意,却依然嫌弃他没有房子。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觉得自己很用心了,也很卑微,但最终还是被抛弃了。
不过他并不难过,因为现在家里帮他托了关系,把他弄进了一家县局下属单位,工作终于稳定了下来,如今还在县里买了这一百三十方的房子,相信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虽然现在过得拘谨一点,但生活的希望已经向阳光一样照了进来。
听张扬说着他过的日子,陈鎏杭真有一些说不出的羡慕。想张扬这样稳定的日子,这一直都是陈鎏杭想要而得不到的生活。
张扬又和他说起了宋丹丹在杭州电视台工作,白影燕留在了杭州,现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里,赵继江毕业后,也留在杭州,并在数码城里租了个摊位,做起了生意。
但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陈鎏杭就觉得很难过。他也买了房,但他却并没有张扬这么快乐!或许是张扬又家人的关爱,而他只能孤身奋斗。
这一年宁波的生意特别的好,一直忙到除夕的前一天,陈鎏杭才坐车去了大连。
在去大连的车上,陈鎏杭收到了赵幼美新年祝福的信息,并告诉他春节里邵新美和小蒋就要结婚了。
这消息确实让陈鎏杭很是感慨,但也并未因此而感到伤感,只是默默的祝福他们,希望邵新美能幸福快乐。
这次来大连,已提前做了功课,查好了从大连到金州的交通路线,如何坐公交,再打车是性价比最高的。这样,在到达大连的当天,他就到了厂里。
父母看他从出租车里下来,脸上先是有些不悦,但随机消散开去。穷人就是这样,对于超出自己预想的开销,哪怕是几十一百,也会让他们面露难色。
此时的厂里已是十分的冷清了,除了父母和爷爷,好像已看不到其他人了。
吃饭时,爷爷说:“你三叔二十天前去要债,一直也没回来,估计年初十前,是不会回来的了。”
饭后,陈鎏杭问母亲“三叔这里,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听说年年亏吧!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除了这个小店,也没见过其他钱。现在这个店也已死了,还好你现在有了些出息,否则,我们家真的没希望了。”母亲说着又悲观起来,这和她年轻时,完全不同。
陈鎏杭想,或许是这里的环境,更是因为自己,让母亲这几年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自己稳定下来后,如何让父母的晚年没有压力,或者少点压力?确实是应该要好好考虑一下的问题了。
晚上他和母亲在门卫室,父亲最近一直睡在最里边的车间里,爷爷睡在办公室,他也很想和母亲说说话。
他想问一问父母她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但转念一想,不用问都知道。
他又想问三叔的情况,但又能问什么。
想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自己也很失败,毕业两年多来,连个女朋友也没有,自己可聊的话题也没有。
“冷不冷”
“不冷”
陈鎏杭和母亲两人就这么尬坐着。
陈鎏杭突然向母亲问道“您跟我讲讲这几年,这里的情况吧,每次想问,但又不敢问。我知道你们,为我受了很多委屈,能和我说说吗,或许说出来反而会好些。”
说着,陈鎏杭也在想着,这些年母亲的心态,确实变的越来越消极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还是得想办法,改变一家人的生活状况。
“日子是难熬了一些,但转眼也五年过去了。”母亲仿佛陷入了沉思。
她对着陈鎏杭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刚来时,你三婶他们刚走没几个月。那时虽然有些乱,但底子还在。幸亏开起了这个小店,让我们熬过来那段最艰难的时刻。”
母亲又对陈鎏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三婶她们前脚刚走,法院的传票也就到了,你三婶要和你三叔离婚,还要分割财产。老吕他们为你三叔作证,证明你三婶之前已经私自提走账上的钱和厂里的名贵材料,现在工厂也就剩下个壳了。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三叔和三婶就这样一犟,就五年下来了。”
陈鎏杭此时想到了自己的堂弟陈夏,五年来陈夏一直跟着三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算算,应该差不多要大学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