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笔,张生撑了个懒腰,看着眼前厚厚的纸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叹出一口长气。
昨天捡到的火图真经已经誊抄一遍,看着东边的窗外,天空已经遍布朝霞,没多做休息,拿着火图真经向屋外走去,准备将毛小封的遗物送还回去。
张生走在大街上,发现人们都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难道是昨晚的僵尸,张生边走边猜测,顶着俩黑眼圈,没仔细了解,只想将毛小封遗物还了之后,祭奠一下。
到了义庄,却发现义庄外面聚集着一些附近的居民,有打量着义庄的,有相互小声嘀咕的,张生仔细朝义庄瞧了瞧,除了门口挂着的两只大白灯笼,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借过!借过!”张生向拥挤的人群喊道。
众人听到张生的呼喊声,回头看了一眼,纷纷往旁边挤了挤,留下一条能通人的小道。
“多谢诸位!”张生朝众人抱拳,向义庄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看到仁和药铺的薛大夫,双眼无神,一脸愁闷的走了出来,嘴角喃喃自语:“造孽!造孽呀!”
张生好奇的朝屋里看去,薛家小姐,披麻戴孝,正跪在棺材前烧着纸钱,不时滴下的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张生走了进去,问道:“薛小姐,你这是?”
“见过张先生,请您叫我毛夫人吧,昨天晚上我已经嫁入毛家了!”
薛平儿抹掉眼角的眼泪,抬头看着张生一脸平静的说道。
“毛夫人,这是昨天在毛道长的遗物,今天前来归还!”张生从怀中拿出那本火图真经,递给了薛平儿。
薛平儿怔怔的接过道书,看着手上的道书似乎想起的什么伤心的事,眼泪刷一下就涌了出来。
“毛夫人,请节哀!我先去敬香了!”张生拿起三炷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谢过张先生!”薛平儿从悲伤情绪中缓过神来,行礼感谢道。
“夫人节哀!”张生叹了一口气,劝慰了一句,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义庄。
回到自己的宅院,刚刚洗漱完,前门传来剧烈的砸门声,只能强打起精神,走出去微笑中透露着不善将院门打开。
“贤弟,还以为你不在家呢?走,大哥我心情郁闷,陪我喝酒去!”张三上前拉着张生就往酒肆走去。
原地留下乏困眯着眼的孙平和张三郎,打着瞌睡,吹着凉风!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张生一脸懵逼的拉住张三。
“没有啊!”张三肯定的说道。
“那你回头看看!”张生说完。
张三回头看去,孙平和张三郎,愣愣的看着自己,尴尬的摸了摸头。
“大哥,我还要给学生上课,等我教完课再去找你喝酒,现在你让孙平陪你去酒肆吧!反正他整天无所事事!”张生指着远处的一大一小说道。
“也是,怪我孟浪了,正好你把我儿子带去私塾吧,我懒得送了!”张三说完,放开了张生,回头将遗落的一大一小拉来,小的交给张生后,拖着孙平向酒肆走去。
张生看着眼前的可怜的张三郎,摸摸头,这孩子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将院门锁好,牵着张三郎向私塾走去。
中午教完书,张生来到酒肆,发现张三还在喝着闷酒,叨叨絮絮的说着什么,旁边的孙平一脸的生无可恋。
看到张生走进酒肆,孙平的眼神里全是希望的小星星;
“张先生,你终于来了!我快被张三叔烦死了!”孙平看到救星到来,跑上前来,苦瓜脸露出了久违的欢乐。
“哈哈,你去帮你的吧!我看婶子一直盯着你!是不是有事找你呀?”张生看着孙平的惨样,笑着说道。
孙平本来看着张生高高兴兴,听到张生说的话,回头朝自己老娘看去,正在笑着向自己挥手,脸上的灿烂瞬间消失,整个人又变得无精打采的往柜台走去。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还在想昨天的事吗?”张生在张三旁边坐下,询问道。
“唉!昨天要是我动作快点,说不定就能救下来了!”张三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不是你能左右的,昨天你离得那么远,事情又这么突然,来不及的,天意如此,你不要太自责了!”张生也拿起酒杯劝慰道。
“以前我刚刚来镇上,和他父亲见过几面,他父亲是个有本事的人;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年纪轻轻的就死了,还没娶媳妇呢!他家就这样绝了后!”张三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些伤感的说道。
“世事无常,又怎是凡人所能猜透的呢!”张生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后,发现自己人生所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超脱一切吗!
“大哥,今天早上我去灵堂祭奠,遇到一件意外的事!你知道薛家仁和药铺的小姐薛平儿吗?”张生想到了灵堂那张坚毅的脸庞,朝旁边的张三问道。
“知道啊!发生了什么事?”张三回问道。
张生将灵堂遇到的事和张三详细的述说了一边。
“真是奇女子!”张三感慨道。
孙平的父亲从后厨出来,拿着一壶酒,在张生的对面坐了下来,似乎有所怀恋:“这事我到是很清楚!”
“孙叔!”
“鸣远哥!”
张生和张三抱拳说完,两人尴尬的看着孙平父亲。
“没事!不必多礼,我们各论各的!”孙平父亲被两人的称呼弄的笑起来!
“您说您清楚,是什么事呀?”张生好奇的问道。
“就是毛家和薛家之间的事!”孙鸣远在张生的询问下,将事情种种娓娓道来。
“这事得从我小时候说起;
我和毛小封的父亲毛宽,还有薛平儿的父亲薛法正从小一起玩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后来薛法正外出求学,毛宽游历天下,我去都城酒楼学厨艺,三人天各一方,断了联系。
过了几年,我出师回家,接受了家里的酒肆,娶妻生子;
元佑十年左右,毛宽和薛法正都在那一年带着家室回来,他们经常来酒肆找我,我们一起谈天论地,说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三人趣味相投,比小时候更加亲近,便多了来往;
元佑十七年,薛法正收到他老师来信,告诉我们他的老师起复入阁,朝廷局势混乱,请他前去相助,他兴奋的向我们分享他自己的想法,想请我和毛宽一同前去;
我只是一个厨子,没什么本事,怕自己是个拖累,就婉言拒绝了!毛宽同意后,两家结了姻亲!
元佑二十年,宦官在朝局斗争中失败,宦官殊死一搏,开始大行暗杀之道;不幸的消息传来,薛法正和他妻子被阉党暗杀,传闻被毛宽出卖,毛宽也被处死!
毛薛两家得到消息后,势如水火,断了毛宽和薛法正定下的姻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我了解他们两人,虽然搞不清楚都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毛宽是绝对不会出卖法正的,肯定是被人诬陷的。
当年我曾经劝说过两家老人,没有什么结果,两家老人对此都避而不谈!
我就没再说过关于薛毛两家的事,没想到两家儿女最后走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该放弃的!我对不起我的两位兄长!”
孙鸣远说道这,潸然泪下,拿起酒壶就开始给自己灌酒!
“爹!你居然瞒着我这么多事!”孙平在旁边听着孙鸣远讲述的往事,十分震惊。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还不拦着你爹点!”张生拍了下旁边的孙平,说道。
孙平醒悟过来,将孙鸣远手上的酒壶夺了过来。
“我还...还...要喝!”孙鸣远迷糊的看着孙平,醉呼呼的说完,醉倒在了桌上!
孙平尴尬的看着醉倒的孙鸣远,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忘了我爹酒量不高!”
这哪是不高,就这几口,分明是没有酒量!张生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
“这么说来,毛小封和薛平儿这两痴儿女,真是命运多舛!”张三听完,接连着喝了几杯。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这一生,终究满是遗憾!”张生也跟着感慨道,只是脑海中一袭白衣略过。
人海茫茫,只怕是相忘于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