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空、没完和没了搀扶着老游夫妇回到他们的破屋时,却被吓了一跳。屋内像被打劫过,被钱府的家仆搞得一团乱,没有一样完好的。
空空扶着老夫妇坐下,为老游包扎好伤口后,才问起事情的经过。这一问不要紧,竟然问出一段惊天冤情!
原来老游夫妇生有一女名叫小翠。小翠长得清秀端庄,只可惜脚有些跛,也因此一直待字闺中,这成了老游夫妇的一块心病。谁想到有一天钱万贯竟然上门来提亲,说是看上小翠的温柔体贴,愿意娶小翠为妻,并像对待亲生父母一般赡养老游夫妇。瞧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游夫妇一时糊涂就点头答应了。谁想到在成亲当天,钱万贯却说他父亲钱库嫌弃小翠没有嫁妆,不让钱万贯娶小翠过门。老游夫妇气不过,在钱万贯的挑唆下签了地契用来当做小翠的嫁妆。万万没想到小翠嫁到钱家后不但没享福,那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钱万贯想尽办法刁难小翠,不是打就是骂,小翠就这样被活生生逼着上了吊!
说到这里,两位老人抱头痛哭。没完、没了的眼圈也红红的,虽然师傅教诲不可说脏话,可是他们心里却狠狠骂着钱万贯那个畜生!
“我们原本不知道女儿死了。钱家派刁赞管家来通知我们,只说请我们老两口到他们家里去。还来了一顶大轿子接我们。我们没有意识到是女儿死了,还以为是他们钱家良心发现又认了我们这门穷亲戚。没想到,我们进门就出现了那样的事情。他们……”老游大喘几口气,才强撑着继续说,“他们让我们在一张纸上按个手印才告诉我们小翠在哪里。我们担心小翠,尽管心里不乐意,还是照做了。可是没想到等着我们的却是……却是小翠的尸体……”
“这个钱万贯,太可恨了!这样的人,连佛祖都不会救他!”没完冲动地站起来,气呼呼地在屋子里转着圈,“难道你们就没去告他们?”
“告他们?”老游自嘲地一笑,笑容里有无尽的心酸,告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和那个县官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那个狗官不光不为我家小翠伸冤,还听信钱万贯一面之词,说小翠是因为和我们吵架自己想不开自杀身亡,这件事和他钱万贯没有任何关系。他早前骗我们按下手印,原来是伪造证据。那张纸上写着的是:我们作证,女婿钱万贯对我们夫妻非常关心,我们非常感谢他。如果我们有对不起他的事情,都是我们的错!
尽管我们连连喊冤,告诉县官那张证据根本是他自己写的,可是那个糊涂官却指着我们的手印说铁证如山,然后把我们两人赶下大堂!冤啊……我们冤啊!我们是上告无门呀。没想到,没过几天,钱万贯就来赶我们出去,说要收回这块地。我们不依,他就天天来我家又抢又砸。这个畜牲害死我家小翠不说,还要逼死我们两个!好好好!再见到他,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老人家,别激动!”空空连忙安抚老人,“看来他们是早就设好了圈套,想要你们这块地。真是狠毒,设了这么大个阴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空空虽然向老游夫妇做了保证,但是就凭他们三个小和尚,又怎么跟家财万贯的钱万贯斗呢?
三人离开老游家就直奔钱家而去。望着钱家灯火通明的大宅,空空说:“我们要想办法拿到钱万贯逼死小翠的证据,才能揭露他的真面目。”
没了点了点头说:“要拿他的证据,就必须想办法进入他的家里。”
没完摸着光头却犯了难:“我们怎么进去?”
没了搓着下巴寻思着说:“要是他们家里出点什么事情,我们就好进去了。”
“我有办法!”空空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他一挥手,信心十足地说,“跟我来!”
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的钱万贯正在接受钱库的训话。
讽刺的是,这样刻薄阴狠的人家,大厅门楣上却挂着“积善之家”字样的匾额。站在匾额下,钱万贯的父亲钱库霍然起身,走到钱万贯身前说:“贯儿,今天劳师动众,带那么多人出去,地要回来了吗?”
钱万贯摇头轻叹:“唉!那地没有要回来,只捞了一点车马费。”
“你这个笨蛋,连算盘都不会打!”钱库勃然大怒,“要领车马费,一个人去就行了,前呼后拥的装啥爷?你这个榆木脑袋,赶不上你爹,总不会精打细算,白教你啦!”
钱万贯不服气地说:“谁说的?我向来滴水不漏,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已经是够精了啊!”
他忽然脸色骤变,屁滚尿流地向内室逃去。
原来刚刚就在夜雾之中,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色长衣的女人,站在窗户的外面。
钱库却毫无察觉,喋喋不休地说:“臭小子,老子话还没说完,你还敢走。给我回来!”
钱万贯却置若罔闻地横冲直撞跑回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就关上了房门,喃喃自语:“刚才那好像是小翠,我该不会眼花了吧?”
话声刚落,门忽然“砰”地被推开!钱万贯以为鬼追来了,吓得急忙返身戒备。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他老爹钱库。
钱库吹胡子瞪眼睛地怒斥道:“臭小子,老子的话还没说完,你调头就走。现在看到老子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是鬼啊!”
没想到钱万贯目眦欲裂地指着他的身后,身体抖得好像秋天的树叶:“鬼……鬼就在你身后!”
钱库战战兢兢地扭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出现在门外,仿佛地狱来的幽灵!
“鬼啊!”钱库大叫一声,刺溜一下钻到床底。忽然觉得空间有点儿挤,扭头一望,他的不孝子早就先他一步钻了进来,此刻正不悦地看着他,仿佛嫌挤。
“嘿嘿嘿嘿—”窗户外面的白衣女人发出一连串阴冷的笑声后,飘然离去。但是钱万贯父子的恐惧却在逐渐加深。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要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呢?那一定会像钱家父子一样,怕得要死。
钱库一边往外偷偷摸摸地张望,一边问钱万贯:“刚才那是小翠的鬼魂吗?”
钱万贯吞了口口水:“那、那该怎么办啊?”
“快把风水师计明师父找来,他精通此道,肯定有办法帮我们!”眼瞅女鬼消失了,钱库这才壮着胆子,扯开嗓子喊:“刁赞!刁赞!”
“来啦,老爷!”刁赞一脸谄媚地跑进屋,可是看到钱家父子都钻到床底下不免一愣,“老爷,你们这是……”
“别废话!”钱库和钱万贯从床下爬出来,急吼吼地说,“快去把计师父找来,让他给我们驱邪。”
难道真的是小翠冤魂现身,来向钱家复仇吗?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主持正义还是要靠人。而这次替小翠伸冤的正是向老游夫妇做了保证的空空、没完和没了。
他们离开老游家,直奔钱家。说来凑巧,正当他们为进不去钱家发愁时,却在后院看到了一个狗洞,于是三个小和尚也顾不得脏,窸窸窣窣爬进了钱家。
他们乔装打扮一番,就在钱家父子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没错!小翠正是三个人扮的。
空空将法袍反穿在身上,并且捂住了脑袋。然后由没完和没了撑着他的腿将他举高,不停地从钱家父子面前飘过来、飘过去。加上夜黑雾浓,钱家父子又做贼心虚,自然将他们联想成刚被自己逼死的小翠。
空空的计划原本很妙。他琢磨既然钱家闹鬼了,一定会找人驱邪。那么威名在外的法王寺僧人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他却没料到吝啬成性的钱库和钱万贯会因为贪图便宜,请的是方士,而不是他们。这下空空的计划还能继续下去吗?
当空空久等钱家未来时,就知道计划出了问题,于是带着没完和没了再探钱家。当他们刚从上次的狗洞钻进钱家,就看到一个瘦高、留着两撇胡须的方士在装模作样地施法。
他手持桃木剑,将那一张黄符递到燃烧的烛火上,很快便点燃了。他边晃动桃木剑,边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在烟雾缭绕中,六名钱家家仆按照他的吩咐,手持三枝线香,跟着他的身后,像唱戏似的,开始踏罡布阵。
“他们竟然没有请我们,而请的是方士。”没完从树丛后探出头,为难地说,“这下怎么办?”
空空握着拳,重重地说:“别管他请谁,反正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请我们。”
“哼!你们瞧钱家父子就在方士身后呢!”没了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方士。
方士摇头晃脑地念着:“白气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摧合登明,天回地转步七星,蹑罡履斗百魅惊……”
钱万贯和他父亲钱库正站在距离方士不远的长廊中看着方士做法,刁赞则侍立于后。
钱万贯只看了几眼就不耐烦了,打着哈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完?”
刁赞连忙点头哈腰地说:“老爷、大少爷,时候不早了,你们回房休息吧!这里有小的照应,不会有问题的。”
“嗯!小心照应。贯儿,你先跟我来趟账房,有几笔账要核对。”钱库颔首答应后,和钱万贯一前一后走了。
空空向两位师兄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跟上!”
没完、没了会意地点头,同时,在三人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似的微笑。他们轻车熟路地来到钱万贯的卧房,然后精心化妆一番后,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要给钱万贯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