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运气一直是没的说,在众人灼灼眸光下,有点不好意思,朝远处就那么一放,祈祷远在天边的先祖们保佑朕这个可爱后辈,朕来年给你们添祭品,让大儒们多写点祭文,日日赞颂丰功伟绩。
箭身化作一束白光越过天际,朕也不知道中没中,从容不迫地收回弓弩,递到小赵手中,仅在刹那间,便有人争先恐后吹朕的彩虹屁。
“陛下,好箭,非常人所能及。”
“陛下箭术日益见长。”
好话谁都喜欢听,朕也不例外,只是怎么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算了,不管他,等小太监回报朕的战绩在说。
大概老祖宗们打了瞌睡,并未理会朕这后辈,朕有点怀疑是不是先帝在地下告朕的状。
眺望远处,万里无云,小太监从台阶下快跑上来,箭头粘了不少泥土,面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朕就知道这结果肯定不咋地。
果不其然,那小太监说话吞吞吐吐,“陛下尚……”
怎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揭朕的老底,朕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小赵察觉到朕的意图,替朕问话。
“箭可如龙侍郎所言有千步之远。”
小太监松了口气,面上露喜色,笑道:“回陛下,奴正是千步之外看见的它。”
还算他聪明。
朕就算是个强势打酱油,姑且告一段落,之后由禁卫军尝试,的确如状元郎所言一般。
看着他们一个个勃姿英发,在演武场挥洒汗水,箭箭必中,朕有那么瞬间疯狂嫉妒,可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朕的子民,朕可以肆无忌惮地驱使他们,何尝不是另一方面的长处。
就比如说老丞相,让他去带兵打仗肯定不行,但要论辅政,他绝对是老当益壮,丞相界的扛把子。
到了这时候,前面的质疑声已经慢慢歇下,看着他们一个个哑口无言又震惊无比的样子,朕心底没来由的小兴奋。
“这天下竟有如此神物?”一旁的大将军眸光微怔,小声喃喃道,与朕隔得近,刚好听见了。
“大将军有何见解?”朕眯眯眼转过头问他,突然被点名,他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神色为之一变。
“每逢冬日,北漠的马匪,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多少城镇被洗劫一空,加上善骑术弓箭,我边关将士很是被动,百姓苦不堪言。”
北漠是一望无际的风沙,每到冬季便是马匪横行,说是马匪,朕又何尝不清楚,寻常马匪能用上铁箭马匹吗?寻常的马匪能有如此大的作战能力么?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问题不仅先帝愁,朕也愁,先帝时期曾经与北漠王庭和过亲,把大臣之女封为公主送过去,送钱送粮,帮助他们越冬,安稳了数年后又开始了他们的打掠之旅。
狼永远不嫌肉多,柴狗多是贪得无厌,和亲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大将军眸光如炬,几乎不假思索,“此类武器若投入边关,定会让那群马匪有来无回。”
“爱卿所言极是。”朕喟叹,没上过战场,说白了只会纸上谈兵,从未实战过,用兵一道当然得由专业人士说。
朕虽然是没中过,但边关那群将士日夜训练,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斩获敌首,肯定比朕厉害。
只是又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有道是:地主家没有余粮,国库所积不多,怕是不够支撑所需经费。
这时候,户部尚书毛不拔双眼放光,心底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为朕出主意:“陛下,臣记得先帝为贵妃所建的凌霄阁,其中奇珍异宝无数,玉石为阶,楠木为柱,与其任由它荒废不如充入国库,以解不时之需。”
现下阁内冷冷清清,慢慢淡出人们视线,除了华丽了些,俨然被宫人们当做禁地,他不提朕倒快忘了先帝给朕留下财产,虽为贵妃所建,但贵妃殉情,被朕理所当然的收入私库中。
毛不拔呀,毛不拔!当真是有进无出一毛不拔,竟敢在打朕私库的主意。
“陛下觉得意下如何?”毛不拔试探道。
啧啧,还问朕意见。
哪有朝臣觊觎君主私库的道理,他每说一句话朕的心口就疼一下,要轮到先帝,早就拖出去打板子去了,也就朕脾气好,才容他放肆。
朕半调侃道:“看来尚书大人早有预算啊。”
他随即拱手:“不敢不敢,只是臣身为户部尚书,主管天下财粮,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所幸。”
朕扯了扯嘴皮,这感情好,分忧分到朕私库头上了,不过朕也不是如毛大人一般小气巴拉的人,朕的江山,钱该花还是要花的,若不然北漠那群人便要在朕头上蹦迪了!
嗯……状元郎的词甚妙。
“就如尚书所言,传旨下去,着有司锻造。”朕看着眼前的状元郎,怎么这也得给他寻份事做做,否则他每日清闲且不是让人觉得朕这个君主太过无能了。
“既然是龙侍郎想出来的东西,定是对它了如指掌,你便做个监工,不许有任何差池。”
“陛下英明。”大臣们纷纷异口同声。
看着状元郎与朕同款欲哭无泪的表情,朕甚是欣慰,作为朕的表妹夫,不多干点时事怎么能成?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一直状元郎状元郎叫太不成体统,显得朕与他有多暧昧似的。其实,人家姓龙,名傲天,字卓君,名与字看起来着实不搭,一个霸气外泄,一个温文尔雅,也不知他父母怎么想,起这么个名字。
朕有时候忍不住腹诽:他本人与名与字其实更加不搭。
因为名字,朝臣大部分看不顺眼,有事无事怼一怼,上几道弹劾的折子,若不是朕拦着,估计不知在何处安度晚年呢!
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
朕的名字就普通多了,朕是六月出生,娘娘就给朕取了个小名叫“顺儿”,正儿八经的名字七岁之后才有,大哥殷伯常,朕排第二于是叫殷仲熹,可见先帝取名之随意。
咋然念出来还挺好听。
时已过迁,朕的名字已经没人敢喊了,恭敬些的叫朕“陛下”,难听的唤朕“小皇帝”,不同的人不同叫法,朕懒得一个个打听。
朕及天下,天下却非朕。
“陛下!”毛不拔地狱般的声音在耳畔边回荡,“臣记得先帝……”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味道。
“不行。”朕忙打断他的话。
他略委屈,朕比他还要难受。
生怕他又说出让朕掏腰包的话,朕现在实在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那张国字脸,朕就感觉空虚寂寞冷。
这是真冷,小赵贴心地为朕披上大氅,饮下姜汤,朕才觉得渐渐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