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奏折加上昨天还未批阅的,整整齐齐堆在旁边的桌案上,比昨日多了一倍,朕看着快绝望。
小赵大概是看出朕不快,一边为朕泡茶一边与朕说话,“据打理御花园的管事说您种的翠梅打了花骨朵,陛下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朕放下笔,身子向前倾,没精打采地趴在桌案上,余光瞥见小赵那种圆脸,一个劲的怂恿朕玩乐,头次发现他有当佞臣的潜质。
看他不容易刚想给他机会,小赵继续说:“六花未融,刚好是赏雪的好时候,宫里的娘娘现在都在看雪。”
这厮最近对朕的后宫格外上心,动不动便建议朕去某个宫走走,估计是收了他人财物,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朕懂!
兴致顿时就没了。
朕那群女人……每回去御花园最怕不小心碰见清妃,朕就脑袋疼,她喜欢对诗,自己无聊时候写写也就罢了,偏生拉朕一块对,朕是彻彻底底的俗人,感叹古今,悲哀冬秋的事与朕大都无缘,偶尔玩玩风花雪月那叫趣味,时间长了只感觉有心无力。
毕竟朕不是状元探花,十年寒窗,只为一朝金榜题名,朕江郎才尽,与她对诗看见仿佛远在天边的先帝在与朕挥手。
哦,对了,她还喜欢下棋,棋术不精瘾还挺大,被朕杀得片甲不留后小脸一垮,活像朕欠她钱似的,朕可不会去哄她,上朝下朝处理朝政累成狗,哪有精力和她装孙子。
再说说姚昭仪,朕怀疑她是从小吃大力仙丹长大,一只手仿佛能拧起来三个朕,朕怕惹急了她,一拳轮过来就要上西天取经。每回与她困觉,她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膈得生疼,特别是大清早起来,朕竟然不可思议地在下面……
……有点小亏。
还有李妃,小巧的瓜子脸,长的挺清纯,只是吧,相处久了朕觉得她脑子与众不同,朕实在忘不了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她一袭白衣,给掉落的花瓣迁坟。
朕当时还以为是后宫里的女鬼把朕当成先帝,前来索命,吓得朕差点叫国师来收鬼。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朕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足够唱一出霸王别姬。
还是苏婕妤好,吃醋吃的光明正大,偶尔向朕使使小性子,撒撒娇,从来不让朕烦心,一心一意爱着朕。
不过她病了,大概不会逛园子。
柴薪在炉内熊熊燃烧,烘得殿内温和如春,朕实在太困,在软塌上小歇片刻,就听见耳畔的叫唤声跟催魂一样。
“陛下……”小赵凑近朕耳边,小心翼翼,“刚才李相让人递来了折子。”
丞相?他不是摔跤了在家养病么?朕的御医一半都去给他瞧病,这会还有心情给朕上折子?
“放一旁吧!”朕双眸微睁随即闭上,随口道,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睡觉,折子不折子等会儿在说。
小赵面有为难之色,有意强调折子的重要性,声音比先前大,对朕说:“陛下,是李相的致仕折子。”
嗯!!!
朕一个激灵连忙起身,一只脚踩着鞋后跟便坐在桌案前,接过折子粗略看了一遍。
丞相是三朝元老,朝中六十便可辞官养老,回家含孙弄怡,算下来丞相今年已是七十有余。
虽然每天在想他什么时候辞官,给年轻人腾位置,但这突然一下满朝官员于丞相之位,户部尚书毛大人……不行不行,尚书便是把朕的私库当国库,做了丞相那还了得。
丞相在给朕出难题啊!
“给朕更衣。”
老丞相,那是看着朕长大的人,在朝为君臣,下朝朕是后辈,正好有时间看望看望。
本来是仪仗出行,可走到宫门口,朕叫人停下了,抬眼看前前后后几百人,恨不能昭告天下,丞相病了,朕去看他。
明明朕是以后辈身份看望他,结果朕先搞起了皇帝的那套威仪。
有点虚伪。
显得朕不够真诚。
打开左边的车帘,那红砖绿瓦,巍峨的宫墙把宫外一切格格不入的遮挡在外面,让人只看见宫内的美好。
“陛下?”车一侧原本就卑躬的小赵弯了弯腰,轻声不解道。
朕指了指前前后后,沉思片刻,“这些人让他们先回去,给朕寻俩马车。”
“陛下这是要微服?”小赵大为吃惊,一副要他老命的模样,“这万万不可,陛下为天子,怎可立于危墙之下,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老奴便是长着十颗脑袋也不砍。”
你在说话朕现在就砍了你!
“你是陛下,还是朕是陛下?”
小赵随即讪笑,“老奴不敢,自然您是陛下。”
陪伴朕多年,终是是舍不得砍他,长呼一口气,蹙起眉头不耐烦地说:“还不快去。”
大概被朕的气势吓到,“是,老奴这就让他们离去。”
胆子越发大,竟质疑起朕的决断,是苏婕妤汤把他喝飘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燕京城以俩条大街为主道,交错间皇宫为中心划分四块区域,其中又有九道次街,相互衔接,四通八达。
朱雀街以南多为达官贵族所居之地,没准上朝吵架,下朝后,嘿!一见对面是老冤家还能干上一架,已平心中不忿。
以北则多是平民百姓,朕以前还是皇子时游玩过,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吆喝声起此彼伏,很是热闹,朕最为中意卖糖葫芦的小贩,酸甜可口,甚是好味,朕那时候恰巧没带银钱,与朕一起的小孩一只手拿了五六串,差点把朕馋哭了。
至登基以来,朕便再没出过宫,对京中事物映象大都停留在几年之前。
道路平坦,小赵赶马车的技术日益见长,朕靠在车窗前,掀开车帘,马车行的缓慢,贩夫走卒一一从朕眼前越过。
朕记得少师常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一直觉得就好比撸羊毛,把羊养的又肥又大,羊毛光滑亮丽,还能多次循环撸。同样道理,让百姓过好日子,自然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多交税钱。
少师当时气的面色通红,觉得朕是歪理邪说,跑到先帝面前告朕的状,偏说朕这是虎狼之词,无半点忧民之意。
朕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可见少师见不得人另有它意,无半点容人之量。
少师的算盘终究落空,先帝那时候与贵妃正忙,哪有空听他逼逼赖赖,事情最后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