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准备下来,古城的戒备事宜已经趋于完备。
秦歌了解到,李牧手下共四员大将,首将王冲,勇猛过人,少年时以杀猪宰牛为生,后跟了个师傅,学艺十三年,名震一方,投靠李牧,拜了大将。
次将李雄,为李牧的远房表弟,平平无奇,各方面既不出众,也不至于拖了后腿。
三将马腾,骁勇善战,年轻气盛,自小便跟随叔辈在战场上拼杀,实战经验丰富,有勇有谋,是难得的人才……只可惜,此人有些骄横,遇事容易冲动。
老将林寻,年岁已过花甲,年轻时数次击溃狼族,论功劳李牧尤不及他。但是碍于年事已高,年轻时受的战伤,每遇阴雨天常痛得连饭都吃不下。所以老将军虽仍领着军衔,但是人已不在军中,这当还在家中养病呢。
大致的情况了解了,秦歌便着手拟定战时计划。
狼族依山而靠,帐篷绵延数十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白天夜里都有来往的巡逻队,整个帐篷群被守得固若金汤。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是古城方面处于绝对的弱势,人家就是期待古城开门迎敌,与它决一死战呢,岂能由它?
明面上打是打不了的,这毫无疑问。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李牧不能?笑话。
便是以上四位将军,又有谁看不出来,此战若想有回旋的余地,非得使阴招。
这就是李牧不能,他或许能想得出一些阴招的办法,但他不敢……一个人如果把全城百姓几十万人的生命系于一身,试问,他还敢犯险吗?
哪怕犯险能将胜率提升到百分之四十,他还是不敢……稳健有时是作茧自缚,仁义有时是害人害己的刀。
所以当秦歌在将营之中,说出了自己的大半部分计划时,李牧沉默了,李雄平平无奇,但是各方面都占了一些资本,比如察言观色,见自己的表兄顶头上司沉默、他也跟着沉默了,营中合共四人,那马腾听罢秦歌的计划,是当即叫好,说道:“初见先生以面具遮面,某以为必是一故弄玄虚的肖小之辈,却不想竟有如此见识!令在下深深折服!”
说罢他微微鞠躬,然后看向秦歌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真正的敬畏。秦歌没做过多的表示,堂上主将沉默……这计划就定不下来,这逆局就翻不了盘。
所以他忧心忡忡的差人领自己,前去亲自拜访林老将军。
入林府时,秦歌沉几口气,然后态度恭谨的踏进林府,一举一动不求风雅,但求合乎礼仪。
亭中,秦歌与老将军对坐,旁边有侍茶的婢女,隔桌三五米远处有载歌载舞的舞女,一派春色盈盈,但秦歌此时毫无欣赏之意,只是沉默的陪着茶。
一曲舞毕,老将军放下了茶杯,眉目间多了一丝慈祥的笑意,问道:“听说最近李牧那小子拜了个军师。”
“是有这么回事。”秦歌说道。
“可是你?”
“正是在下。”
他却是付之一笑,随即悠然道:“你是何出身吶?”
“大势逼人,时局不利我百姓,此时纵为匹夫亦当挺身而出,我素以为将军德高望重,见识渊博i,却不想也这般注重虚表。”
他不置可否,仍是问道,“那么,汝子何能?”
“在下苦读十年,识便兵书,历经小战数十次,虽没有将军的名扬天下,但是在当地也还算的上一个名士。”
“口说无凭。”老将军显然没什么信服的意思。
“请给我三分钟。”秦歌说道:“我权且谈一谈我对兵法的理解。”
他默然,秦歌随即背出了一篇孙子兵法:“: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
兵者,诡道也。
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他听罢蘧然一惊,“小子,以上所言,可是你自行感悟的?”
“非也。我乃炎黄子孙中贫乏辈,今日所念,不过是先辈的智慧……而且我运用的还十分粗浅,若是叫我那些祖安朋友们来用,显然会卓然成效的……”
他颔首,随即问道:“那么先生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秦歌恭谨执礼,不敢稍有冒犯,“便是想请问将军,现在的将军一顿还能吃几碗饭?”
“我?”他指了指自己,旋即又大笑,然后冲凉亭边那个穿的花枝招展的舞女招了招手,她便走了过来,只见他顺势就将舞女揽入自己怀中,舞女的翘臀便坐在他的膝盖上,一双白亮的大腿晃人眼球。
“看到了么,我不仅一天要吃一升米,我晚上还要睡两个美人儿!”
秦歌眸子一凌,随即慨然道:“将军威武!”
“哈哈哈!我林寻少时便立志,一声戎马,死在天涯,或死在疆场……今,北夷犯我,纵使你不来,纵使没人来,我也会披坚执锐,冲上疆场,冲锋陷阵,大杀四方!贼子蛮夷,我林寻与之,势不两立!”
说到后来,他甚至激动的跳了起来,一把掀开舞女,然后手指着天,脚踩着地,大声的宣泄着他的愤怒。
显然这种血性,还是很难得的。
秦歌站起身来,长揖道:“古城百姓有将军,实乃天佑!”
与林寻商谈完计划后,秦歌本担心这位年老的将军已经失去当年的锐气,用兵已经不敢再用险了,却不想他当即拍板,并拍着秦歌的肩膀对他说,“先生用兵,锋芒毕露,奇兵险记层出不穷,像极了当年我一位故人……那也是我唯一敬重的军师了。”
说罢,他露出一种怀恋的目光,似在追忆那遥远的过去,以及他那些年戎马兵戈的天涯浪迹。
秦歌默然,他并没有问是谁,事实上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眼前,这一场战争如何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并将他自己推向更高的位置、营造更大的名声……如是而已。或许还会在功成名就后,退隐归山,从此浪迹天涯或是寻找回去的路,那年长安的花开不知有多好,他还没见过呢……
“先生,老将林寻听凭先生差遣!”说着他躬身长揖。
秦歌心中一惊,被吓了一跳,随即连忙扶他起来,连声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将军快快请起!”
在林寻老将的劝说下,李牧最终拿定主意,就这么办,反正也诚如他们所言:“用兵就是用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