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秦歌如何也不会忘记那场战争,断断续续的打了两月,期间双方互有往来、但是总的来说古城方面时常败北。
若不是那一夜……
那夜空气开始变得寒冷,周围的风声压抑的紧,往常还是肃秋的古城迎来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城下,西南角,一山谷中,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但是个个屏息敛气,谷中除了呼吸声便只剩下了风声。
良久,远处狼族营寨中某一处火光冲天而起,山谷之中,那领头的人挥剑高呼:“冲啊!杀光贼寇!”
随即便便只见人头攒动,远远看去,竟如同一条墨色长龙,气势何其汹涌!
花只不到数十息,狼族营寨之中处处火光涌起,呼喊声、砍杀声铺天盖地而来。
那狼族首领见状,忙不及穿上战甲了,竟然只穿着一身睡衣就跳到了一个高高的哨岗之上大呼道:“众将士!莫急!随我出战!”
却不想,一支箭径直朝他飞来,其速度之快竟然让他避闪不及,只一个扭身便失足滑下了哨岗。
底下人不知谁起头喊了一句,“首领死了!”
随即狼族军队之中数处响起:“首领死了!”的惊呼。
不一会,“首领死了!”竟汇聚成了一片浪潮,压的黑灯瞎火之中的狼族士兵不知所措……首领死了么?
大家心中都在暗问……
而这时,忽闻营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冲啊!杀光贼寇!”
乍一看,忽见营寨外黑压压的一片古城守卫军,那守门的狼族士兵竟然一时看傻了眼,而那些站立在人圈外边的狼族士兵此时心里已经开始打颤。
更有甚者,有的胆小的已经吓得双腿在发颤,情不自禁的想要逃。
而这时不知何处又响起:“首领死了!快快逃亡!”
周围开始有附和声:“首领死了!快快逃亡!”
不过偶数息时间,这竟然汇聚成了一片声潮:“首领死了!快快逃亡!”
而有的人竟然真的丢掉自己手中的兵器开始逃亡,那首领一跌落岗哨便见有人蓄意挑拨散布着他阵亡的消息,正准备重新跳上岗哨、高台之上当众宣布自己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却见自己营帐中走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他愿意烽火戏诸侯的存在……天下与她不过是一场笑话……
所以他止住了,打消了忽略她的想法……而是在漫天“首领死了”的谣言中向着她走去,将她揽入怀中,她穿着一袭朱红色的长裙,本就精致的脸上画着一层淡淡的红妆,像极了一个温柔却又有些俏皮的新娘……首领阅人无数,从来没一个向她那样……
让人为之疯狂。
他低头看着她,指着四处惊慌失措的人群说道,“爱妃,好笑么?他们竟然说我死了!哈哈!”
她莞尔一笑,回应道:“大王还是别顾着与臣妾偷闲了……赶紧去澄清才是!”
“让她们闹吧!我难得看你笑一笑……”
忽然。营寨外喊杀声连成一片,犹如大海浪潮汹涌而来,狼族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消失,而这时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又开始兴风作浪、四处高喊着:“首领死了!快快逃亡!”
这时那狼族首领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于是他温柔的将她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向着附近的一个高台上走去……他相信只要他登高一呼,倒时候万众瞩目之下,事情便会澄清,狼族的士气便会大涨……届时古城还是不堪一击。
只是他才转身走了不到十步,一个冷漠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停下!否则杀了她!”
看着越来越乱的狼族阵营,听着外面嚣张无比的喊杀声……他选择了转身,然后他便看见一个带着丑陋人皮面具的人截住了她的女人,刀放在了他女人白皙脖颈上。
“你想干嘛?”他冷漠的发问,但是言语间带着……一丝颤音。
这不符合帝王本色,但这很男人,女子坚信这一点,所以她哭了,望着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他、眼泪簌簌滑下。
那面具男子,嘶哑着声音继续说道:“还请将军入帐——陪我看一场戏!”
他毕竟是首领,此次战争关系重大,犹豫……
“没有第二个选择——除非你想让她死!”面具男子说的歇斯底里,横在女子脖颈上的刀又重了一分,殷红的鲜血集成丝丝缕缕从她的肌肤上滑下、很是艳人。
他潇洒一笑,看着女子一脸怜惜,随即洒脱道:“兄台何必紧张,一场戏而已,寡人奉陪。”
说着双手负与背后,每一步走的相当的坦然,纵然身后是无数的狼族溃逃声。
面具男子挟持着女子跟在他后面进帐……
那一夜,从天黑杀到了天亮,期间不断有狼族士兵溃逃而去,丢盔弃甲走的十分狼狈……但是还是有部分狼族士兵相当顽强,靠着个人的忠勇、凭借着以一敌百的意志,硬是耗掉了守城军大概万余人……
翌日黄昏的时候,清点战场,发现狼族阵营绵延数十里……处处有尸体。
血水从山脚下的小溪汇聚到护城河,染红河水三天三夜。
城主李牧听闻此战竟实现了绝地反击,大喜过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秦府探查秦歌的情况。
至府中,见他还带着丑陋的人皮面具,一个人饮着酒……由于面具的遮掩,不知道他是欣喜还是伤心。
便问道:“先生可是有心事。”
秦歌付之一笑,“将军来访,还请恕在下未能远迎。”
“哈哈!先生客气了!我李牧此番前来便是替城中百姓向先生致谢的……先生来时我城中满打满算合共五万兵力不到,打了一个月便耗了约莫两万人,我那时还责备先生呢……说你不会用兵……如此看来,是我短见了!”李牧为自己倒了一杯,举杯说道:“我为先前的言语不当之处向先生请罪,还望先生海涵!”
说着痛饮而下。
秦歌举杯回敬,只说了一句话:“将军言过了。”
见他说罢变沉默了,李牧知道他定是有心事,但他也猜不出是关于何事的,便只能说道:“我明日要当众处决狼族首领,还请先生出来主持场面!”
秦歌沉默着没有说话,若搁以往,李牧是断断不会容忍的……至少也会心有芥蒂,但是自从见识了这为军师的谋略才能之后,他心里面其实是很佩服的,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秦歌的答话。
过了好一会,秦歌才说道:“将军作此决断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秦歌问着,端起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李牧听到问话,是满腔怨愤一股脑的网外冲,他也算个有修养的、见过世面的将军,这样的场面属实少见,“先生!那狼族贼子害我等不浅,让我们提心吊胆了数十年,今日有机会报此血仇——叫我如何能不激动啊!”
秦歌起身作揖,平静道:“将军能否容在下见他一面。”
“当然。”
……
狱中,秦歌提着酒肉来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狱房。
狱卒打开了狱房门,秦歌走了进去,看着双手双脚被带上镣铐的狼族首领说道:“这两日来,阁下可还安好。”
他坐在地上,懒懒的抬起头来,看着秦歌,说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得整个面具,莫不是着面具后面的脸奇丑无比?”
像是听不见他话里的刺一样,秦歌将食盒摆在他面前,一样一样从盒中食物摆好,倒上酒,请他喝酒。
见来者不回答自己的话,那首领倒也耐得住性子,只是提起筷子、端着酒快吃痛饮起来,痴了约莫半个时辰,看着他潇洒的吃相,秦歌坐在一旁,不知有什么表示,那面具后面的一双眸子……沉静,深邃,看不出什么名堂。
如一潭死水。
“啪!”他放下了筷子,然后笑道:“快意,你带的酒菜都是我喜欢的!”
“我本赤手来探望将军,这酒菜是他人拖带的。”
他一笑,然后看着监狱的一格子小窗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歌默许。
“我曾经战无不胜,一个月十五城是有史以来最强的记录,那是我创的。一年前,我攻下了一座城,那城中有个唱戏的地方叫红楼,我特意命人不许伤害里面的一切人员、也不许动里面的一豪一木。我慕名而去,就是想听一首曲子——那首曲子是关于狼族与人族之间的爱情故事,曲调缠绵,歌词感人。”
听到这里,秦歌沉默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记得最深的一句词就是: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穿着腐朽的铁衣……听完我百感交集,其实心里也只是把它当作一首童话罢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同种族之间怎么可能产生真正的爱恋?”
“于是我交代好善待红楼相关人员后便离了场,一个人在那城中四处转转。转着转着就到了小胡同,见一户人家门开着便不觉多望了两眼,观其房屋样式别具一格,看起花坛种栽颇有心得……于是我便冒昧的推开门去,你猜我望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来询问秦歌。
秦歌摇头。
他饮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看见了满地的尸体,足有七八具,靠近门边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由于角度问题我只能看见她一个侧脸,但就是一侧脸便让我相信……狼族真的可以对人族产生爱恋,也真的可以为那爱慕的女子等候千年……当试探到她只有一丝鼻息的时候,我心都颤了颤……索幸我收集天下奇药珍材、遍寻时间能人异士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秦歌低下了头,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
他突然长笑道:“天下于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十岁极位,南征北战二十年,能让我流连的女子仅此一个……”
说罢他又提起酒壶来,痛饮数杯。
走出监狱时,已近黄昏,秦歌看着远处有一个风韵少妇立于风中,像是在等他。
或许是等他归还食盒,或许是等他问问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