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六十大寿,宫里处处热闹喧嚣。皇上下令大赦天下,先不说乔将军一案尚未审讯定案,单凭谋逆二字,就无法在大赦名单内。
沈倾城在红袖添香的陪同下,到西琼苑里乘凉,远远听着丝竹声传来。
添香道:“陶掌灯亲自给太后送礼去了,只是不知这礼物可称太后的心。”
红袖接话道:“此礼是小姐挑选的,虽不贵重,倒也精巧,太后定会欢喜。”
沈倾城合着眼睛,一言不发。
十日后,皇上便要去行宫避暑,安若水如今圣眷正浓,自然随驾。偌大的后宫,沈倾城只能信她一人。若想出宫,也只能是求得她的帮助。在众人皆不在宫中之时出去,也就少得一份危险。
沈倾城先于一天让红袖送来了拜帖,安若水心中明朗,翌日早早地支走了风南瑾。又感念沈倾城的好计谋,亲自出门将她迎进门来。沈倾城位份较她低,正要行礼,就被安若水止住了:“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大礼?”
沈倾城也忍不住打趣她:“妹妹来见姐姐,还得劳烦姐姐支走了心尖人,还不得赔个不是?”
安若水面上一红,娇嗔道:“妹妹越发坏了。”
安若水圣宠厚重,单从正堂霁月轩中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物件就可见一般。沈倾城无心欣赏,示意安若水退了左右,就开门见山道:“姐姐,妹妹想见乔将军一面,还请姐姐成全。”
安若水道:“姐姐早让人带话给若熙,要他暗中查清乔将军的关押之地。幸不辱命,听闻他一直关押在大理寺,已有半年之久,却从未受审。”
“有劳姐姐了。”
“何须客气。”安若水着青墨取来一方盒子,道:“这是出宫令牌,姐姐会事先嘱咐若熙,待皇上一行人去行宫避暑,你便带着令牌出宫去找若熙,他自会带你去探望乔将军。”
沈倾城福身致谢:“姐姐思虑周全,妹妹铭感五内。”
安若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妹妹你怎地又跟我客气?倘若不是你,我恐怕至死都无缘与皇上见面,更遑论今时地位。”
沈倾城见安若水恼火,急忙撒娇道:“好,是妹妹说错话了,姐姐勿恼。”讨好地将茶端至她的面前,“姐姐喝杯茶压压火可好?若是让皇上知晓我惹得姐姐心中不快,那我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提到心上人,女孩总是难掩羞涩与喜悦的。安若水亦不例外,明知沈倾城说玩笑话,仍是想要为他辩护:“皇上仁慈,自然不会半点罚你。”
“是是是。”沈倾城顺着她的话道,“姐姐说的,都对。”
面对这样的沈倾城,安若水也没了脾气。一想着她不喜争宠,又要费神救出乔将军一家,安若水心里不免为她担忧:“宫中到底不比得寻常人家,妹妹真的不为自己做打算。以你姿色才智,要得圣心并非难事。有皇上照拂,救出乔家也容易些。”
沈倾城收起笑容,“姐姐一心为妹妹好,妹妹明白。只是与三千佳丽争得一分宠爱,还得处处提防暗箭冷枪,这样的日子,妹妹实不愿过。今生出宫已是无望,妹妹就只盼着,有姐姐照拂,能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姐姐岂不清楚你这性子。”安若水无奈道,“宫中多的是心眼,姐姐能说说体己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不说这个了。”沈倾城凑近安若水,略带八卦道:“此行宜阳避暑,姐姐定是随行的。这两月,姐姐的‘病’该要好了吧?”安若水只是一听,就已脸面发热。沈倾城伸出食指轻点她平坦的小腹,缓声道:“母凭子贵。”
安若水何尝不明白这样的理,只是正如沈倾城之前所说,她是带“病”之身,侍寝一事如何急得来?饶是她晋了位份,也未曾与皇上……
沈倾城细细打量安若水道:“瞧姐姐脸色,可是停了章太医的药?”
安若水涨红着脸,声如细蚊:“自我去上栖苑头日起,我便让章太医慢慢减了药量,现时早已停了。不过,我喝了许久的药,总归没那么快除去,还得过上半月,体内才没了残留。”
“那便好。”沈倾城松下一口气,“这半月,姐姐也勿轻心。凡例行请脉者,只能托给章太医,莫让其他太医瞧出端倪。”末了又问一句:“此去宜阳,章太医可随行?”
安若水拉过她的手,轻笑道:“有妹妹事事为我思虑,姐姐何愁?”沈倾城假意横了她一眼,安若水接着道:“太医院内,章太医算不得医术最为高明。然而比得过他的,早已年迈,自然经不得车马劳顿之苦。所以姐姐想,章太医定是会随行的。”
沈倾城却莫名地不安,“随行名单许是早已定下,姐姐不妨去瞧瞧,也好求得一份安心。”
“好,姐姐就听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