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过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沈倾城无力地靠着,闭紧了双眼。
红袖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不该。
似乎是感受到红袖的纠结,沈倾城道:“你心中似是有疑,可是有话问我?”
红袖这才倒豆子般将心理的疑虑托盘而出:“薄公公先前并未提出有偷盗的可能,为何一进了浣衣池,其余一概不说,就只说了这一种?还有,”她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沈倾城,小声道:“小姐今日所为,奴婢也不懂。”
当薄羿将两人领进了收拾分发衣物的地方时,红袖分明看到了乔夫人。那时的她,全然不是红袖记忆里那个总是端庄大方的乔家主母。一身粗布麻衣,发髻凌乱,在监工的喝斥下,唯唯诺诺。可沈倾城仍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连长鞭落到她身上时,沈倾城依然无动于衷。
即使当初乔夫人没有阻止将乔云心过继给远方亲戚,即使她心中有恨,也不该这样狠心,亲眼目睹自己的生身母亲被打还如此漠视。
沈倾城缓缓道来:“乔将军尚不懂,何况你呢?”
红袖彻底不解了:“奴婢愚钝,请小姐明言。”
沈倾城慢慢睁开双眸,叹道:“来浣衣局之前,我并没有什么计策。我只知,我该来。薄公公故意让我们久等,我猜想他早就知道我会来,而且他也安排好了等我来。”
“安排?”红袖实在不知道薄羿究竟安排了何事。
“三处地方,三个人。”
沈倾城这句话,红袖听懂了:“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所去的那三处,都安排了乔家人。第三处是夫人,那么前两处,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正是。”沈倾城点头,“只是分离许久,我们的模样都变了,因此认不出她们来了。”
“薄公公为什么要这么做?于他,可有什么好处?”
“薄公公最初不提偷盗的可能,是怕我不查了。他定是以为,我进宫是为了救济乔家。而乔家人知晓了我进宫为妃嫔,自然要让我知道她们被关押的地方。因而,就摘下我朝服上的珍珠,将我引至浣衣局。而薄公公故意在我面前鞭打浣娘,不过是要我坚定救出她们的决心罢了。我佯装冷眼旁观,趁其不备将珍珠扔进浣衣池里,但愿有人拾起交与薄公公,令他知道并非是乔家人有意引我来,而我进宫也不在于为救她们。此行,纯粹是为珍珠丢失而来。”
红袖听得一头雾水:“小姐,这薄公公,到底是要小姐去救,还是不救?”
“当然是救。”沈倾城莞尔。
“既然如此,小姐,我们为何要瞒着薄公公?若是告诉他,兴许他还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救出她们,是不是就会简单许多?
沈倾城又合上了眼睛,“红袖,我厌恶刀刃上的日子,厌恶尔虞我诈的日子。我只希望在救出乔家后,能在宫中安静地度过余生。若是让薄公公和他身后的那人察觉,乔家是我救的,恐怕我再无宁日。”
红袖揣测道:“薄公公身后的人,可是贤妃?”
“你呀,太天真了。”薄羿身后的那个人,定是手握生杀朝廷官员大权的人。也许是太后,也许是皇上。
红袖心疼地唤道:“小姐……”终归是她过于愚笨,不明白这其中关系。
沈倾城穿越过来近三月了,她从没听到有关于任何审讯乔将军的只言片语。她也曾问过红袖添香,两人皆说乔将军自下狱后,这一桩所谓的谋逆案,便再没了下闻。乔家一案迟迟不审,沈倾城搜肠刮肚,只想出了一种可能性。但求,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
沈倾城从浣衣局回宫不过半日,薄公公便令小贵子送来了珍珠。红袖千恩万谢,又给了赏银。
小贵子拿了赏银,自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乔才人真的半句话不曾问你?”薄羿难以置信道。
小贵子低头道:“回公公的话,乔才人只是谢赏了奴才,再无他言。”
薄羿沉思道:“难道乔云心进宫,真的不是为救乔家而来?若是如此,咱家岂非要另寻他人?不,或许这只是她的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