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唐宇忽然笑出声来。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什么?韩可有些愣神,她本来想好的无数说辞,来诱导眼前这个死要面子的冷面冰山男子,想要引诱他说出那几个字的大段大段对白,忽都失去了功用。
他竟然如此简单地说出来了。
我该怎么办?
“你……你……你……”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了胸膛,早就明了的答案,早就期待的答案因为来的太过轻易,以至于令韩可有些站立不稳。
“这不是你要的答案吗?”唐宇笑着,揽住了韩可的腰际,随即就吻下去。
云散开,月光透下,让他的挺拔的面庞显得更有轮廓,韩可一时有些失神。
嘴唇接触,男人的嘴唇是干燥的,不知是不是初夏的关系,因缺水而有些起皮,但炽热的温度,却比他宽阔的肩膀,镇定的大手,厚实的胸膛更加真实。
韩可不由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她知道这便是爱,她沉溺于这个男子狂暴而全无征兆的吻即便没有气氛,即便毫不浪漫,即便前一秒钟还在恨着他,但她觉得整个人失去了重量,她还是喜欢这样的唐宇,早就爱着唐宇。
“唐宇,我……”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嘶哑,积攒许久几乎都要决堤的思念,那许许多多非说不可的话,因了这个吻,而得以宣泄而出,但也正因如此,她没了力气,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男子轻蔑地一笑,一只手放开了韩可。
“你……做什么?”韩可有些诧异,她害怕唐宇这样的神情。
唐宇抱住她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是要将她揉碎一般的力道。
他的眼眸倏忽黯淡下去,黯淡得陌生而可怕,其中就像是有个漩涡,令注视着他的韩可觉得自己要跌下去。
“你要的只是这一句我喜欢你吗?那么你现在得到了,这不就是你要的答案吗?满意了吗?”
他抱住她的手再度用力,紧得韩可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的缘故,你妈妈去世了,我为你做这些只是还债但韩可,你真的是很会自作多情,你以为我喜欢你吗?用你的大脑好好想一下。”
然后,他再一次吻下去,咬住韩可的嘴唇,乘女孩痛呼张口的时候。
冰冷刺骨的言语,令韩可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她的泪也涌下。
“放开……”
唐宇痛呼一声,踉跄着退后,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旋即他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
早上媒体还以为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也借此获得了大众的支持与同情然后晚上你突然告诉他们你和我是恋人关系,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媒体会以为你耍他们!
傻瓜,我们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韩可擦去眼角的泪,颤声问道,“我不信!”
林轩的言语、蓝涤尘的言语让她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你不用自责,妈妈的事,我已经不再怪你了,因为那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知道你也很痛苦,唐宇,成熟一点好吗?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
成熟一点的应该是你啊韩可。
唐宇冷冷地望着她,望着这个他已经深爱上的女子。“社长,你是夺走了我一切的人吧?不只是HK,还有厉清惠,还有我的名誉换做是你,你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吗?”
你还拿走了我的心。
“给你个忠告可以吗韩社长?”
韩可抬起头,努力试着平静下来,心被强烈的疼痛撕扯,令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对唐宇的爱有多么深,深到只是被拒绝,就令她喘不过气来,连说一句没关系的场面话都不成。
“认识你到现在,都是我一直在强迫你做什么事。你在成长,现在你已经快要合格了但是作为HK的继承人,有一件事请记住,不要被感情左右思维。将来你会和方卓然结婚,像他那样优秀的男人有很多出轨的机会,我无法保证他会对你始终忠贞至少像我这种人不会这是男人的本性,但你一定要隐忍,在媒体面前要当做若无其事,你选择了承担HK,那就不能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的语调很冷淡,说不出地低沉平静,韩可甚至没法从中听出一丁点的情绪变化。
终于她放弃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很低很低。
唐宇你赢了,从认识第一天起,我就努力想要面对你,不想要被你左右,被你压着,我一度以为我做到了,但我没料到伪装出来的坚强,在你的冷漠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
“还有,公司的事你很多都不懂,要向各位前辈多多学习,定期和董事们联络感情,老太婆不可能罩着你一辈子,千万不要头脑发热你这个人很容易冲动。”
唐宇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没注意到韩可神情的变化。
我曾问过你,能不能放弃HK,你说不能从那一天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做到今天的地步。
韩可你该明白的,你选择了HK,就必须要放弃我。
“就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屈居在你下面。”唐宇镇定了一下情绪,微笑着伸出手去,稳稳地擦拭了一下韩可的眼角,“遇到有能力的人,请留个心眼,不要太信任他。还有……”
韩可冷冷地摔开他的手:“多承指教了唐宇。”
她不知道自己的音调是不是带有哭腔,就这样逃也似地跑向山道,只一转头,眼泪就掉下来。她只能越跑越快,耳边呼啸的风声能让她听不见自己的哭声尽管她无法确定哭声会不会被唐宇听见,是不是会很丢脸。
再也不想见到你,唐宇。
透过车窗,方卓然凝望着月色中美丽的山影,放慢了车速。
每次心情不好或是出远差归来,他都会来到母亲的墓地探望,未必是祭扫,有时只是静静地坐上一会。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是他心里最深的隐痛。
半个月前与HK的商战,他远远地避到了海外,让自己离开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战役,一边是父亲,一边是韩可,他左右为难。
得知战役结束后,他第一时间赶回来严格说是方振海请求他回来主持大局。父亲的声音在电话里苍老了许多,苦心筹谋多年的棋局在HK的强势面前土崩瓦解,父亲的沮丧与惶惑可想而知。
只是,回到燕京后,又如何再面对韩可?
方卓然叹了口气,他不担心韩可因为方家针对HK的事生自己的气,以那丫头的个性,绝不会将公私混成一气,何况这一次的事自己的确毫不知情。
他的心会乱,全因为唐宇在媒体前近乎自戕的表现与韩家三代的恩怨纠葛牵涉数十年,即便对簿法庭罗列证据,唐家也不过是道义有亏,法律意义上根本无法定罪。唐宇如果真的有心辩解,随便说几句都可以令媒体分成两派,不像后来那样一边倒。
但唐宇一言不发。
那个落寞而坚定的眼神令方卓然倏忽间领悟了一切缘故,他早就确信唐宇对韩可的心,只是他没料到这份爱如此深沉,深沉到令唐宇不惜一切。
方卓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对韩可点破这一切,他猜测韩可已经明白了。
如果是这样,韩可的心又会走向哪一边?想到这里,方卓然摇了摇头,竭力不让自己往坏的方面去想。
平心而论,如果是我的话,我能为了小可,牺牲自己的前程吗?
他摇下车窗,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的口气,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山道上飞奔下来那个令他此刻最想见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身影。
“小可!”方卓然镇定一下心神,打开车门,招呼韩可近前。
出乎他的预料,韩可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加快了步伐,扑进他的怀里。
她的肩头微微起伏着,并没有哭得很大声。
方卓然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知道韩可的眼泪,不会是为了自己。
是吧,从那一天开始,小可就不曾为了我落泪吧?或许从我与安琪拉婚礼的时候开始,一切的挽回都已经太迟。
方卓然淡淡笑着,打开车门,“我们走吧,路上再说。”
听完韩可抽噎着的言语,方卓然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努力地让自己抽离作为“卓然哥”的角色,而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倾听韩可的心事。
“他说的是‘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你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吗?’这两句话吧?如果真的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吻你?为什么要给你什么忠告?”
只要一转念,就能知道唐宇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小可看不出呢?是因为太在乎,反而不能看得清楚吗?
方卓然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笑着面对韩可疑惑的眼神。
“卓然哥你的意思是……”韩可瞪圆了眼睛,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
她不能像方卓然一样清晰地分析出真相,但那干燥而温暖的嘴唇是真诚的,那坚强而宽阔的拥抱是温暖的,最后嚣张却体贴的规劝也是温柔的。
还有他牺牲的一切,那是真实的,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出来?还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而怀疑?
“为了HK现状的巩固,为了帮你,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至少现在不可能。”方卓然说道。
“对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韩可后悔得想哭出来,急忙拉开车门,冲了出去,“谢谢你,卓然哥!”
刚才他都在说谎,唯一真诚的只有第一句“谎话”,那就是“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方卓然本来也想问一句“小可,你真的爱上了他吗?”
但看着女孩焦急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句话,也已经没了问的必要。
他收起剩下的眷恋与不甘,追了上去,陪韩可找到秦丽的墓前,当然,这里已经没了唐宇的身影。
“怎么办,卓然哥?我该怎么办?”
方卓然揽过她的肩膀,一句话也没有说。
韩可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歉然地低下头。“对不起卓然哥,我……我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我……没想到你的感受。”
方卓然苦笑了一下:“没关系,你是太在乎他,所以忘记了别人。”
韩可的眼神又黯然了下去。
“我怎么这么傻。我不该相信他,这样子就走的,他明明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轻易地否定他对我的感情?”
“小可,你不该责怪自己的。如果他对你的感情令你感到怀疑,那只能证明他自己也没有做好和你在一起的准备,所以你只要等待就可以,也许他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作为你自己来说,只要变得坚强起来,肩负起HK,在原地等着他就好。”
方卓然的宽慰,在此时此刻已有了足够镇定韩可的力量。
她止住慌乱,倚在母亲的墓碑边上,打开手机,粗粗浏览着明天要办公的事宜。
是啊,我要等待唐宇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就在给自己打着气的时候,一条讯息传过来。
“小可,唐宇知道他父亲回来的消息,所以到我这里将他爸爸接走了,我也跟他走了,你不要挂念。”署名是蓝涤尘。
韩可望着讯息出神,一颗心很空很空,唐宇接走唐宗年,意味着他真的是打定主意,要去很久很久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等他回来,然后告诉他我喜欢他。
对啊,只是听那家伙在那撒谎了,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当夜,几乎是所有HK的高层员工都收到了一条可爱的慰问讯息,感谢大家努力渡过难关,鼓励大家在下个季度完成年度创收的任务,讯息末尾用字符拼成一个甜甜的笑脸。
第二天,这条讯息就在微博上广为流传,尽管大家并没表示不满,但仍有为数不少的人都没睡好觉因为以前唐宇常在半夜里喊员工起来通宵赶工,所以大家条件反射地失眠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韩社长在某些地方还是得到唐总的真传的,老员工们说道。
入夜,初冬的燕京市,一辆寻常的奔驰途锐商务车开在花园大道上,向着HK新建的“巢物语”进发。
国际天成是综合性质的办公楼,巢物语则是专为HK员工准备的内部住宿楼,与寻常企业员工住宿条件的简陋不同,巢物语每一间宿舍都是星级标准,大厦内一众休闲设施俱全,甚至还有购物区。
用社长韩可的话说“我希望让在HK的员工都能感受到HK的温暖。”
“巢物语,这名字起的,呵呵,还真是令人‘超级无语’啊。”司机后座的年轻男子眼望窗外,冷笑着说道。他脸型清隽,肤色因这些年的四方奔走而略显黝黑,但肤质却仍保持得很好,在他脸上找不到一般赚辛苦钱的男士们才有的粗大毛孔,更没有红点、色斑,囊肿。
“经理,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啊,给人一种家的温暖,你不觉得韩社长很温柔、又有能力吗?而且长得还那么好看!”副驾驶席上,一位年轻女孩转过身子,趴在椅子靠垫上,对年轻男子说道。
“我觉得她很败家,对员工温暖什么的,做做样子不就得了?还真的建一座大厦,这可是整个HK大半年的收入啊。”年轻男子说着,嘴角浮现出冷漠的笑意,他虽然是笑着,但脸上辨不清喜怒。
“是这样吗?可是经理,你怎么知道HK大半年的收入是多少啊?像那种国际百强企业,这都是保密数字吧?”女孩有些不解地说着,“难道,你以前是HK的?”
年轻男子愣了愣,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小蝶不要多嘴,汤总来我们公司上任的第一天起,就和董事长约法三章,要我们不过问他的过去!”司机板着脸说道。
“喔……可是汤总你又有能力,长得又帅,过去的经历又神神秘秘的,很容易勾起女孩子的崇拜哦!”叫小蝶的女孩认真地凝望着年轻男子,眼中满是憧憬之色,“老杨,才三年哎!汤总就把我们从一个小县城破产边缘的公司变成了全县创收第一,还成功打入了燕京市场。哇,想想真的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