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抓鱼吗?”松鸦羽用蓝色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半月。
“嗯,应该——会吧。”半月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那我去找苔藓,你抓鱼,”松鸦羽语气中略带一丝兴奋。他感到自己很轻松。在这里,他不用去为那么多的事情而心烦,不用每时每刻都闻着叶池那令人厌恶的气味,不用去听荆棘光那烦人的说话声。
这里,只有两只猫,他,和半月。和半月在一起,好轻松。也不用伪装自己,不用把秘密都埋藏在心底,也不用装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更不用装出一副什么都行的样子,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打扰他的好梦。他不会把自己的情绪都深深埋没,不会用时间一点一点消除所有愤怒,不会用平淡的语气去迎接让他兴奋的事情,更不用用无所谓的样子去对待每一件事。
他感到,半月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离不开她,不单单是因为她是他的意中人,更是因为半月解放了他的内心,他发现自己真正的出生的那一刻是见到半月,是开放自己的内心的那一刻,是他们擦肩而过后的回首相望。松鸦羽感觉自己很自由,第一次为自己而活。他要好好的享受这些日子,与半月独处的日子,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嬉戏的日子,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做做白日梦的日子。无忧无虑的在一起,不用担心叶池发现他们,不用担心黑莓星的斥责的眼神,不用担心事情会闹得身败名裂,只需要担心一件事,会不会下雨。他想象着半月伏下身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面的样子。
“你站在那干什么呢?还不去找苔藓?说好的你做窝呢!”
“哦,我现在就去。”松鸦羽转身离开了半月,在湖周围寻找起来。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干苔藓,就算有,也是那种相对来说干一点的,并非很干燥。
“感谢星族……”松鸦羽回到地下河里,便闻到了小鱼的味道。他把苔藓放在地上,走过去闻了闻小鱼。不过说实话,若非他实在是饿得不得了了,他绝不会去碰这些又湿又黏的“食物”。
就算是半月抓的,那也仅仅能让他看两眼而已。
“你饿了吗?“半月突然发问,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可怕的鱼,仿佛在排查鱼有没有毒。厌恶的气味从半月的皮毛中散发出来。
“啊——饿了,”松鸦羽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翻腾,有些翻江倒海的架势。他突然不想吃了,可是总该给半月一个面子。
“我们真的……要吃这些湿不拉几的东西吗?”半月说着,捅了捅那些瘫软的尸体。松鸦羽简直想大喊:你当我想吃啊!恶心死了!
“我们…..好像只能吃这些了,”松鸦羽的声音中充满了厌恶之情,“尽管我也不想吃,但我们现在要保持体力,这样才能走出去。”
“哎,好吧,”半月出于无奈,只得将这黏糊糊、湿漉漉的肉塞进嘴里。松鸦羽见半月都吃了,自己不能不吃,也只好迫使自己吃了下去。
“我已经把窝做好了,”松鸦羽竭力转移话题,好使自己忘掉自己居然吃下了那么多鱼肉,那种令他作呕的东西。不过还好,半月却貌似没事。
“我还是先睡一觉吧,”松鸦羽慢慢地躺回窝里,“我实在受不了这些鱼肉,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或是我出生在雷族,吃惯了松鼠和老鼠。”
“那,我也睡觉了。”
“呜——”松鸦羽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尽管眼前黑黑的一片,但他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一下子就发现半月的气味已经不如昨夜新鲜了。她去哪里了?
“你这只懒猫。”半月的声音在地道中回响了许久,那笑声也变得尖锐。见她没事,松鸦羽呼出了一口气,但不禁又暗自沉思,我们是否因该快点回去?族猫该担心了,也许在传我们私奔了也说不定,尤其是那几个新晋级的武士和学徒,像长舌妇一样。
“给你,我刚抓的。”
“啊,谢谢,不过,呃,比起这个,我更想吃苔藓。”
“找到了吗?”黑莓星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云尾的搜寻队,一见云尾的眼神,便一下子失望了,两只耳朵垂落下来。
“没有,他们的气味从地道的入口消失了,”这只白色长毛公猫语气略带严肃地说。他的皮毛已被风吹得十分凌乱,有些地方还被弄出了一个个死疙瘩,像是一个月没梳理了一般。
新武士樱桃落摆摆尾巴:“不会吧,有一名巫医私奔都应响了我们雷族,结果巫医生下的孩子也要离开——这恐怕不太好吧……”说完,她还轻蔑地动了动胡须。
这句话使全族炸开了锅,武士们纷纷议论起来。
“够了!”黑莓星一声怒吼使他们安静了下来。等整个营地都静下来后,他才继续说道:“在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不能妄下结论。至于你,樱桃落……要为长老捉一个月的虱子,做为惩罚。我要亲自带几只猫去地下找他们。”
“鸽翅、藤池、云尾、炭心和狮焰,和我一起去,”黑莓星摆了摆头,“还有,在我们回来之前,群族就由松鼠飞来安排。”被点到名的武士们都摆了摆尾巴,表示自己听到了。
黑莓星跳下高岩,与松鼠飞碰了碰鼻子,转身与搜寻队队员出发了。走了一阵子,负责带路的云尾便停了下来。“这边,”云尾说着拨开几根藤条藤条,露出了下面漆黑的洞口,“这里是松鸦羽气息消失后的地方,咱们下去吧。”
“等一下,”黑莓星将正准备跳下去的云尾拉住,“我们不能就这么贸然下去,谁知道那里边有什么?”还没等他再说什么,沙风的声音突然从风族边界的方向传了过来:“黑莓星!”
“怎么了?”黑莓星看着她带领的搜寻队从树林间冲出来,问。“我们——呼——找——呼——找到了!”
“找到啦!”松鸦羽抬起头,“嗯?”
“我找到出口了啊!”半月兴奋地声音传来。松鸦羽走了过去。的确,阳光正从一个洞口照进来。他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皱了皱眉头,“这里是风族领地。”虽然各族在一个月前联合一起击败了黑暗森林的猫,之前的敌意应该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可是,要是不从这里上去,我们还得再走多久啊!”半月说。她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一带的地道他不熟,要是继续找别的出口的话,估计还要走好久。要只是他一只猫,或许多挨挨也就出去了,可是半月……她连猪脚光环都没有啊!(划掉)
“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叹了口气。松鸦羽又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着高沼地上的气味。风正从风族营地的方向刮过来,而根据他的判断,从风族营地到这里,再到最近的雷族边界,刚好是一条直线。所以,只要风中没有风族巡逻队的气味,应该就是安全的。突然,一丝淡淡的气息飘了过来。风族!气息太淡了,摸不清是谁,但绝对是新鲜的。
“半月,去看看有猫吗?”松鸦羽对半月说。如果风族离得够远,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在他们来到之前跑回雷族领地。
半月走过去伸着脖子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说道:“有两只风族猫在向这边跑,不过离得还很远,或许……能拼一下?”
“那,走吧,”松鸦羽说道。“啊?现在?”半月震惊地说。
“你还要等到天黑吗?他们快来了,走吧!”他们在地道里待了这么久,族猫们肯定发现了。如果不早点回去,他们恐怕又要开始瞎想了。虽然他知道他们没有证据,但现在,两只猫的消失就成了最好的证据,在加上半月刚来的那天……实在是不想歪都难啊。
“走吧!”他又说了一声,便跳出了洞口,半月紧跟在他身后。他拼命向前冲着,虽然速度比不是那么的快,但在风族猫赶到之前跑到雷族领地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个奇特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追及问题)突然,他的脚陷入了一个坑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向前倾去,摔了一个猫啃泥!
“握草!(划掉)狐狸屎!”松鸦羽不禁破口大骂。“你没事吧!”刚才放慢速度在他身边跑着的半月停了下来,关切地问。
“别废话了,快跑吧!”松鸦羽站起来,拔腿向前跑去,半月连忙跟上。
“入侵者!”风族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松鸦羽一怔,这是……风皮和鸦羽!他知道不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只知道,一个劲向前冲就是了。可是,刚才那一摔已经大大拉近了他与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距离,再加上他本身缺乏锻炼,又瞎,风族猫很快就追了上来。
怎么办?突然,一个奇异的想法出现在了松鸦羽的脑海中,他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和鸦羽怒目相对。就是他!若不是因为他,冬青叶不会死!
“入侵者!出去!”鸦羽怒吼道。
“就你?”松鸦羽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反而变得平静。他的两只蓝色瞳孔急速收缩,“你凭什么?就凭你违反武士守则?”
“就凭这里是风族领地!”鸦羽的声音有些畏缩,但还是充满了坚定。松鸦羽没有去理会半月担心的眼神,“哦?这样啊,你还知道武士守则啊,我还以为你都不在乎呢,既然你这么在乎,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武士守则?先是爱上了河族的羽尾,再是爱上你不该爱的叶池,还私奔,并和叶池生下了我、狮焰和冬青叶,你还在乎武士守则呀,我可不知道呢。”
“你们是这里的入侵者,我要带你们去见一星。”风皮的声音传来,松鸦羽却像没听到一样,满不在乎的舔了舔皮毛。
“哦,这不是几次想杀我的风族猫兼同父异母的弟弟吗,失敬失敬呀。”松鸦羽的声音中包含着苦涩以及一种复杂的情感,“没让你杀死我是我的过失,不过你大概也没有机会得逞了,毕竟一只背叛族群的黑森林猫再杀族群猫,怎么可能活下去,啊?你说是不是,我亲爱的弟弟。”
“我——”“你怎么啦?”松鸦羽把头转向鸦羽,“哑巴啦?在你和叶池私奔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注定要出现,扰乱你的生活,扰乱你的一切。”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风皮的声音中充满了仇恨,“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在风族处于一个这一点地位——”
“哦?你是为了地位呀,我可不一样,我是为了生活没有谎言,为了姐姐的生命,”松鸦羽的用尾巴轻抚半月的侧腹,“难道我们不应该同病相怜吗?要知道,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亲爱的鸦羽所赐,我们该好好感谢他呢。”
“是吗?我可不需要,”鸦羽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惶恐。松鸦羽心满意足的感受到风皮的眼神转向鸦羽,满足的咕噜一声。
“你难道不觉得,我也不需要出生在这么一个环境吗?”松鸦羽步步紧逼,“你难道不觉得我不需要这么多的谎言吗,你难道不觉得我不需要姐姐的死吗!只有你不需要?啊?我也想过有那么多的不需要,可是呢?嗯?我成功了吗,若不是你,我,哥哥,姐姐一生的谎言,姐姐的死,包括这个讨厌的弟弟,都会存在吗?嗯?你难道觉得这一切是我所希望的吗?”“你,为什么……”风皮显得有些迷茫了。松鸦羽知道,风皮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把矛头对准鸦羽,然后激发风皮的愤怒……
“鸦羽,你难道不应该先忏悔吗,可惜呀,你已经没有一条光明的路了,你懦弱的性格早就决定了这一点。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回头也早也不是岸了,你想大胆的放手一搏,却又回头,回头之后又想恢复地位,两边都占一点好处,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松鸦羽咽了一口吐沫,“你和夜云没有真爱,只是为了地位,你和夜云生下了风皮只是为了巩固地位,我们只是你们爱的牺牲品,地位的垫脚石,你难道认为我们会甘心吗?”
“你不要太过分,我没有——”鸦羽竭力让自己平静的面对风皮质疑的目光。
“哦,我说错了,我不会甘心,但也许我亲爱的弟弟会,毕竟,他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吗,黑森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想要逃避,”松鸦羽说着将空洞的眼神对准了风皮,凌厉的目光令风皮颤抖了一下。松鸦羽摇了摇头,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违反武士守则呢,不过我会认准一条路走下去,哪怕是悬崖。
“我,我没有——”风皮开口道。
“是没有,因为你现在回头或许还能回到陆地上,不过鸦羽呢就不行,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他不能回头了,已经没有猫喜欢他了,”松鸦羽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羽尾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喜欢你了。”
“我,我……我,我——”
松鸦羽在他说出第五个我之前打断他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你什么你,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本来还想找你们巫医聊一下预言呢,现在看来,我只能说这么多了,风皮——哦,不,我应该叫你弟弟的——再想一下我说的话,你是否认为鸦羽该受到惩罚呢?算了,我直说,他是不是该死呢?”松鸦羽留下愣在原地的风皮和痛悔前过的鸦羽,转身离开了。
“走吧,半月,”松鸦羽突然意识到半月在饶有兴趣的听他的话。
“哦,好,我来了。”
两只猫在夕阳的余晖中向雷族营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