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扰乱了松鸦羽的美梦,他坐起来,仔细倾听着,果然,不一会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但好像又走远了。他不耐烦的把头又埋进了被窝。
他刚准备继续睡觉,但转念一想,如果那只猫得了绿咳症怎么办?
但是咳嗽声停止了,松鸦羽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就当他怀疑是不是哪只猫把自己呛着了的时候,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谁在咳嗽?”松鸦羽再忍不住了。他从窝里站起来,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加快步伐,走向武士巢穴,“刚刚是谁在咳嗽?”
“我,”苺鼻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歉,我吵到你了,我,咳咳咳,我咳咳——”
“行了,我知道是你了,没事儿,”松鸦羽摇了摇头,他不理解怎么会是苺鼻。他以为是哪只母猫,但实际上,武士巢穴里除了莓鼻一只病猫也没有。“你明天来一趟巫医巢穴,我会根据情况得出关于你是否需要在巫医巢穴隔离的结论。”
“我没事!咳咳——”苺鼻好不容易正常的说了一句,结果没能忍住,又爆发了一串剧烈的咳嗽声,“我——咳咳——还能为族群效——咳!咳咳咳……”
“哦?是吗?”松鸦羽生气地说,“你这样怎么为族群效劳?不给所有猫都传染上绿咳症就算了,你还想出去把病毒带遍领地的每个角落?你这样只能给族群添乱,只能使我们浪费更多的草药!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到巫医巢穴隔离!没有巫医的批准,别想离开那里半——”
“可是,我是武士!我不去!”苺鼻的声音愈加响亮,他的双眼闪着光。
松鸦羽疑惑了,他明明病了,不应该很难受吗?这充满了活力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把我刚才的话当时耳旁风吗?!”你是聋还是傻?哪有生了病还这么精神充沛的,你当自己是第五力量啊?!“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狡辩了,在把全族猫都给吵醒之前给我老老实实去巫——”
“我们……已经醒了,”黄蜂条的声音响起,“你要我们帮忙吗?我会……我可以——”
“可以,你的任务就是在天亮前说服苺鼻去巫医巢穴隔、离!”松鸦羽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声音在黑暗里铿锵有力。他转身离开武士巢穴,尾巴在月光下拖成了长长的一条直线。
“松鸦羽,既然你醒了,我估计你也睡不着了,去找些猫薄荷吧,”叶池的声音里还是那样的淡漠,没有一点点感情,就算有也是那种因为别的猫都那样所以才那样的。松鸦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但事实是他没有,因此叶池的状态也就更令他不安了。他当时是不是不应该向她说那些?但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难道有错吗?
松鸦羽没有反驳——叶池说得对,他的确睡不着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说:“但是,上次找的时候,猫薄荷都……死了。”
“哦?哦,哦,好……”叶池又陷入了沉思,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跃而起,“什么?都死了?怎么可能?!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没有猫薄荷怎么过这个秃叶季!”
“我再去找找吧,”松鸦羽难得得勤快。
松鸦羽的脚掌触碰到了柔软的草丛,他快步走了起来,寻找着唯一能治疗绿咳证的草药。但他几乎找遍了所有领地每一寸土地,还是一无所获。他知道,雷族领地里已经没有猫薄荷了,他只好带回来一些罂粟籽,这总比空手而归要强许多。
阳光终于从营地的围墙中透了过来,松鸦羽迎着阳光向营地走去,他感到阳光渗进了身体里,透到了他僵硬的皮毛里。他快步走向营地,越过裂缝,向叶池走去。
“没——没有吗?”叶池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她的内心一定是极其复杂的吧,松鸦羽猜着想着——她的表情愈加凝重,“我们该怎么办啊,星族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到现在认为他们无所不能啊,”松鸦羽小声说着,他昂起头,仰望天空尽头的世界。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远在天边的星族恐怕还在悠闲地狩猎呢。
“啊?什么?”叶池惊讶的问着,两只眼睛出神地凝视着天空,她的样子是那么的天真,很难相信,她曾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却仍旧这样坚信着星族能解决他们的一切困难,没有丝毫的怀疑。
“不,没什么,只是羡慕你罢了,”松鸦羽摇了摇头,他感受着太阳的光辉,“我更相信太阳的力量,他是温暖的。星星虽多,却什么也做不了,你见过的灾难里,有哪一次是星族帮忙解决的,又有哪一次是星族帮我们避免死亡的?”
“有啊有啊,”叶池举着例子,“比如黑森林大战——”
“说的好,”松鸦羽不屑地打断叶池,“你是不是觉得星族很厉害?你是不是觉得没有星族我们就会走向灭绝?可星族不还是那么无力吗,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的厉害,会有那么多猫死吗!”
“不会,”叶池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们固然相信太阳,可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该相信星族啊。星族或许真的并不怎么厉害,但他给了族群信仰。信仰是族猫们团聚在一起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没了信仰,就算是太阳,也不会让你感到温暖。”
“就算是……太阳吗?”松鸦羽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迷惘,他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星族并不能给我们力量,他给我们的,无非只是一个希望。”
“希望的力量是你想不到的,”叶池的声音变得异常坚毅,还有一些苦楚与不近人情,“如果不是星族,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如果不是星族,我恐怕也回不来了。”
松鸦羽没有说话,他怔怔的摇了摇头。也许这一回,叶池是对的吧。
“行啦,”叶池说着推了推松鸦羽,“去吧,去找一找,还有什么能用的草药,不然,”叶池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变得很低,“不然我们,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已经没救了,”松鸦羽喃喃的说着,他的眼神变得迷失。过了一会,松鸦羽努力的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想法甩出去,“我们只能再放手一搏了。”
“我们没有博的资本,”叶池的声音变得绝望,“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救族猫。我们已经没有草药了,我们如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
“不,我们还有路,”松鸦羽回头笑了笑,他的笑变得异常怪异,“我们还有一条路,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破解预言,这就是第二条路。我们只能放手一搏,博的并非是草药,而是我们的智慧,我们需要的无非就是破解预言!”
“是啊,”叶池又消失在了漫漫的回忆长河中去,她的声音变得迷离,“那太容易了,嗯?”
“容易?是啊是啊,容易到我们必须放手一搏,博它!”松鸦羽转身走回了巫医巢穴。他抓了少许小雏菊——这是仅存的小雏菊了——松鸦羽一狠心,去掉了一半,抓了几片猫薄荷。
他转身面对着刚刚被黄蜂条死拉硬拽才终于肯过来的莓鼻——他现在正躺在一个简易的巢穴中,不停地咳嗽着。
“不要离开这里,如果你不想害族猫,”松鸦羽半带威胁地说。
苺鼻的声音十分沙哑:“我不会离开的,我不会害族猫的。”
“嗯,在这里呆着吧,这样说不定还能好,”松鸦羽的声音中夹杂着疑惑。他没见过这种病症,不光如此,苺鼻的症状发展的太快了,现在,他的病状已经酷似绿咳症了。
“我,”苺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在明显的颤抖,“我会死吗,我会不会死?”
“死?”松鸦羽的声音显得十分轻松,“不会的,你吃吃草药就好了,你们现在怎么都觉得死那么容易啊,你怕不是被你的罂粟霜感染了,不会死的。”
“那就好,”苺鼻的声音一松,“我还以为可以去见蜜蕨了呢。”
“你到现在还放不下她,”松鸦羽怒声说道,他不喜欢这种藕断丝连,“你知道罂粟霜付出了多少吗,你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苺鼻的声音变得令人讨厌,“我会管好自己的。”
“那就行,”松鸦羽离开了长老巢穴,他感到族群迎来了真正的末日。就算是放手一搏,也仍会有漏网之鱼——他现在怕的,是苺鼻会在他们破解预言之前死去。他所言不虚,是吃点草药就好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草药了!
出去走走吧。松鸦羽允许了自己的请求,走出了巫医巢穴,向湖边走去。他找到那从水薄荷,坐在它们的身边,听见了一阵动荡声,仔细分辨了分辨气味,“出来吧,知道你在。”
一阵风吹过,蕨叶丛晃了晃。
“是我,这里没有别的猫,出来吧,”松鸦羽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知道我在?”风皮突然从蕨叶丛中钻了出来,松鸦羽示意他坐下。
“你猜。”
“哦,”风皮的声音显得异常兴奋,“我知道一切事情原委了,你,想知道吗?”
“说吧。”
“你看,假设这是小溪,这块石头就是蜡毛,这里是鸦羽,而我是冬青叶。蜡毛在这里,冬青叶与他打斗,然后——”
“这,”松鸦羽惊异的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假设点,“那么,这么说,冬青叶根本就没有杀死蜡毛,她只是把蜡毛撞了下去,还想杀死他,只是没杀死。”
“答对了,然后,鸦羽目睹了这一切,”风皮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残忍,“然后,他就杀了蜡毛,他只是加深了那个伤口,但他却给了蜡毛致命伤。”
“巫医巢穴的那团皮毛,”松鸦羽喃喃道,“原来不全是姐姐的,还有一部分是鸦羽的,怪不得叶池会那么珍藏,想必她从看见那皮毛的第一刻起就知道一切事实的原委了。也就是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冬青叶辩护,她想到的是要为鸦羽辩护,所以你才会在蜡毛死的地方发现冬青叶的皮毛而没有鸦羽的。叶池一定是清理过了,她想让冬青叶做替罪羊。”
“这么一来就都屡清了,”风皮说着把爪子插进地里。
“不,还没有,”松鸦羽看向前方,准备转身离开,“还有一点,就是他为什么要杀蜡毛。”
“等我们都查完了,”风皮眯起眼睛,“我们就去把他揪出来,那一天便是他的末日。”
“不,这件事得听我的,”松鸦羽摆了摆头,“他不能交给族猫处置,族猫太过于善良,而且,冬青叶也会受所牵连,听我的,把这一点告诉鸦羽,把它作为一个把柄,我们已经揪住了他的小辫子,他只能为我们所利用。”
“也行。”
松鸦羽离开了湖边,回到了营地,他想象着自己正盯着叶池。
“关于蜡毛死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叶池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害怕。
“知道了你所知道的一切,”松鸦羽说着走向巫医巢穴,“你告我吧,你们还瞒着我什么,以及鸦羽与蜡毛有什么瓜葛?都告诉我,不要说谎。”
“你,都知道了啊,”叶池喃喃。
“换个地方说我不介意,”松鸦羽紧盯着叶池,“只要你说,我就不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我不会说的,”叶池毅然说道,“鸦羽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好啊,”松鸦羽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那我不奉陪了,顺便说一句,你一只猫可是很难熬过这次绿咳症的,苺鼻的情况不容乐观。”
“哦。”
“我们也已经没有猫薄荷了。”
“是吗?”叶池茫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