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
清晨的官道之上扬起一阵尘土,天刚蒙蒙亮便有一队轻甲骑兵呼啸而过。
骑兵身上的盔甲样式乃是标准的镇北军轻骑样式,仅钢片护住胸背,其余部分乃是江南制造厂特供的皮甲,可挡刀剑。最为重要的是如此轻甲并不曾减缓骑兵最为出色的机动性,于战场之上可以快速组织冲锋,对敌人的阵型可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金国与镇北军的对峙之中,大多吃亏,很多时候就是败在镇北军八万轻骑的马蹄之下。
为何金国屡屡受挫还不效仿东离?原因就在于金国根本无法量产如此精巧的轻甲,往往只能打造出传统重甲,于战场之上尤为笨拙。
为此金国已在四处搜寻善于制甲的工匠,边塞之中每每有被金国攻破的城池,他们第一时间便是将东离的铁甲工匠擒住,从而威逼利诱,大多许以丰厚至极的报酬,因此近些年来有不少东离工匠迁去了金国,这件事在朝廷也曾被提上台面。
最终的处理结果就是提高东离军中铁甲工匠的俸禄,甚至有意无意为工匠换上新宅院,自然是有兵士代为“守家”。同时使韭菜王孔宣严控江南制造厂,一方面防止老工匠的流失,另一方面培养出新的工匠。
今日城西官道之上这一队轻骑,是来自于五军之中处境最为艰难的镇北军。
他们此番回离京城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收回几日前死于动荡中的镇北军军士遗体,另一方面是接陛下准许,以军中新人补上国子监军部考生空缺。
城西守卫远远便看见一阵风尘四起,随后便有马蹄声传入耳中,待他们定睛一看,便知是大名鼎鼎的镇北军轻甲骑兵,忙将宽大的吊桥放下,好使得轻骑们可进得城中。
铁骑进城后不得骑行,于是一众人便牵着马儿缓缓朝国子监走去。
此时尚在清晨时分,城西之地除了一些早起的商人脚夫,大多百姓仍沉浸于梦乡之中。
街道之上极少有人注意到这群精炼的骑兵进城。
……
……
今日白衣世子牵着一条枣红烈马,在孔宣夫妇的目送之下出了王府,缓缓朝着城北国子监行去。
如今这时节恰巧是牡丹最盛之时,作为当朝皇后最喜的花,牡丹早已被李庭封为国花。
凡大街小巷之处,多有种植。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离京花。
城内有禁骑令,寻常百姓不可在街道之上骑马冲撞。
不过早些年里城内不少纨绔子弟往往在酒楼茶馆听了写御马仗剑的江湖故事,便仗着家中颇强的几分势力,视禁骑令如无物,更有冲撞间踏死路边行人的恶事发生。
后来太子便服出巡,竟被京城内一纵横跋扈的世家子冲撞,其威胁要马踏太子头颅。
结果可想而知,这世家子被大理寺拿了去,连带他那官至从二品散秩大臣的老爹,也被左都御史弹劾罢官,一家人在京城站不住脚,便只得回返旧乡,传言回去后被当地知县好生羞辱,最终一家穷困潦倒,泯然于世。
往后城内便鲜少有人骑马飞奔了,唯有出征将士归来,又或者是皇亲贵族,方保留有骑行资格。
当然,孔见作为韭菜王世子,还是可于城中骑行的。
今日孔见特意从剑心殿中捧出觅仙阁剑评第五的宝剑,剑名纯钧。
乃是数百年前一名铸剑大师欧冶子铸成,耗其一生,取材无数。
剑面之上有星辰光影闪烁,剑锋可吹毛断发,可削金断铜。
最重要的是此间造型极为尊贵,尽显剑主人之尊贵大气,是剑心殿五把名剑中世子最喜欢的一把。
今日乃是国子监开学之日。
世子鲜衣怒马,腰佩纯钧,仅求一个潇洒。
行往城西之路上,引得无数妇孺回身盼顾,尤其是经过几座青楼之时,里头的俏花魁们,皆起身呼求,询问世子缘何许久不曾登楼,等得奴家们好生辛苦。更有性子脆弱者,忆起当年世子在此挥洒百金的欢愉日子,再想起如今这破楼里半天不曾来一名贵客,不禁悲从中来,一时间街道上竟有哭声回转。
已决心从良的世子自然不愿回应,只当作未曾听见,眯着丹凤眼只顾着赶路。
不多时便已来到城西之地,此处倒是少了许多风月场,唯酒楼居多。
楼中大堂处往往置有一名说书先生,捏着块醒木,讲朝堂诡事,讲江湖趣事,到兴起时便狠狠拍下,惊起满堂注意。世子对江湖的印象,大多便来自于离京城中说书先生的嘴里。
……
……
国子监在城西中部,未及巳时,正门处便已是人满为患。
上次射御场叛乱,直接导致五十余名考生逝世。
要知道大多数考生是来自于地方权贵的推荐,又或者家中长辈在朝中身居高位,更甚至像河北田家的田正光,是来自于显赫一时的士族豪阀,而像穷酸秀才杨玄那般无背景无钱财的人,在国子监历年之中都是凤毛麟角的。
也正因为如此,五十余名考生的逝世关系重大,就连皇帝李庭也需得给出一个说法。
于是皇帝便下旨,特批幸存下来的一百五十人全数录为国子监监生。
这等事在东离王朝历史上还未曾发生过,不过既然是天子之令,那便是无法更替的事实。
只可惜,那逝世的五十余名考生,其中有三十余人乃是军部推荐的年轻士卒,在危机来临之时,他们义无反顾的阻挡在同辈考生身前,颇有不避斧钺的浩大气势。
“殿下。”
“殿下。”
世子牵着一匹枣红马过来,一步三摇,左手犹自提着宝剑纯钧。
观其样子确实像个风度翩翩的仗剑侠士。
越国那群女子早已等候在此处许久,为首的朱簪女子阮秋月仍旧带着黑色面纱,妙曼的身躯却是那袭青色罗裙遮挡不住的。
“阮姐姐,世子今日好帅呀!”
阮秋月身旁有几个越国女子,见着世子后忍不住在她耳边嘀咕。
“小兰,观人不可仅观外貌,内在美才是最主要的。”
“阮姐姐嘴上这么说,月前那号称江左才郎的柳不元来请姐姐品茶,还不是连面都不与人见。可怜人家才高八斗的柳公子,在乾青宫外等了一整天,最后落寞而去。”
“小丫头片子,净晓得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