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夏白天依旧跟个没事人似的帮人号脉开药方,小夏却沉默了很多,一直闷闷不乐的,眼圈也红红的,幕夏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
到了二更时分,幕夏照例站起身来,对着还在等候治病的人群说道:“今天的义诊到此为止,请大家先行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人群中微有抱怨之声,幕夏冷哼一声:“在下今日乏了,还请各位体谅。”人群中再也无人敢搭腔,怕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夫。幕夏不理会那些还迟疑着不肯散去的病人,将门一扇一扇地关上,往常关门这种事都是小夏在做,现在却不知为何没见着小夏的身影。
幕夏缓慢地走入后院,今天就要开始帮助小曳准备双生蛊了,自己医治了这么多人,积聚了这么多“仁心术”的能量,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场了,这既是帮了小曳又是害了小曳,想到这里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也没发觉小夏慌慌张张地从对面跑了过来,直到与她撞了个满怀,幕夏不满地道:“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到处乱窜做什么?”小夏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什么都不说,向幕夏鞠了一个躬,便跑掉了。
幕夏心里觉得奇怪,却也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况且小夏做什么也轮不到他这个什么也不是的人来管,便兀自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那本《幕氏草摘》来,翻到最后一页,却赫然发现最后一页已经不见了!
想到鬼鬼祟祟的小夏,幕夏赶忙追了出去,却只见到一个背着包袱的背影一闪而过,幕夏哪里肯放过她,一把将她揪住,顺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怒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胆子倒是不小,这种东西也是你能偷的么?”
小夏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道:“谁稀罕那张破纸片了!只是不想你为了那个皇宫里的女人作践自己而已!”
“我作践自己又关你什么事了,把双生蛊的秘方交出来。”
“不给,你自己说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定要爱自己胜过爱别人,你对那个女人再好有什么用,她会在乎你么?”
幕夏声嘶力竭道:“小曳不是别人!”
小夏也吼道:“凭什么她就不是别人了?而我对你这么好,凭什么我就是外人了,凭什么你一直都对我视而不见?”小夏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是啊,凭什么小曳就不是别人了?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小曳与小樱有几分相像?幕夏不禁怔住了,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不管怎么样,小夏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比小曳还要小,自己这么对她是不是太过了?他轻轻地去抚摸小夏脸上的红掌印,说道:“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小夏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接着抽泣着说:“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爱你,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幕夏苦笑不得,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头说:“傻丫头,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如果我活得够久的话,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帮你寻个好人家嫁了。”
小夏抽噎着道:“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嫁给先生你……”
幕夏干笑两声,不搭她的腔,等她稍微平静了才又说道:“乖,把那张纸片还给我。”
小夏赌气地说道:“被我撕了!”
幕夏听了这话猛地一把将小夏推开,手指着小夏哆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回到自己的卧室,幕夏分不清自己的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地是希望双生蛊的秘方消失的,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帮小曳,他实在不忍心小曳受那魂魄被吸食之苦,小曳这辈子就已经够苦了,幕夏总是暗自希望小曳能够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平凡的人家,像一个普通女孩子一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哪怕像小夏这样也行,没有所谓的责任,没有所谓的牺牲,虽然日子过得苦了点,但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想爱一个人便义无反顾。
“吱呀”一声,幕夏的房门被推开了,小夏探进一个脑袋来,看见先生还没有睡觉,便自己走了进来,还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她郑重其事地走到幕夏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抚平了摊在小桌子上。
然后跪在一边,说道:“先生,是我错了,我不该偷你的东西,你想帮那位姐姐便帮她吧,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幕夏又看见了那排血红色的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东西你已经拿走了,何必又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