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夏不管有多不愿意,还是去见了白瑶,数日前的那场战争以桑咏的归来而大获全胜。
白瑶站在城头不眠不休一天一夜,射杀的尸体堆成一座座的小山,却丝毫平息不了她的怒火。
桑咏骑着飞盾到达的时候,白瑶已经神志不清了,直到桑咏将她拉在自己的怀里,她才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拉着桑咏胸前的衣裳嚎啕大哭,她哭着说:“你要给小曳报仇!”
现在的白瑶躺在病榻之上,还沉浸在那日的回忆之中,连幕夏替她把完了脉也毫无知觉。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她似乎一点都记不得了,但是听说桑咏为了替她完成心愿,动用了五行术去对付那些凡民,他大开杀戒,最后还是土儿姑娘的到来才阻止了那场浩劫,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桑咏大开杀戒以后便被醉袖姑娘招了回去,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惩罚。
幕夏见白瑶如同入定了一般,便假意咳嗽了几声,白瑶这才清醒了过来,开口问道:“我没什么事吧?”
“太过劳心了,多休息休息就好。”幕夏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作为一个医者,这样实在太冷漠了些,只是对着白瑶,他实在热情不起来。他见白瑶再无别的话问他,便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去。
临走时他摸到了胸口的锁魂珠,咬了咬牙又折了回去。
白瑶见他去而复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屏退了左右,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幕夏犹豫了良久:“幕夏将军对你是一片真心……”
白瑶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幕夏见白瑶不开口,便又接着说道:“你真的忍心去死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梨国对不起小曳,也对不起你,你又何必去牺牲自己呢?值得么?”
“不管值得不值得,这都是我们的命!”
幕夏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又是“命”,这个“命”字害了多少人?他缓缓开口道:“我替你可好?这样你就能和桑咏将军长相厮守下去。”说到长相厮守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这四个字说容易也容易,可惜他办不到,他的小樱是这样,他的小曳又是这样,这四个字如同诅咒一般让他不得安生。
“你替我什么?”白瑶诧异地看着他。
“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白瑶更加诧异了。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还知道那张契约的内容,只说提供一颗牺牲之心,却没有说一定要你的心脏!”
白瑶想了一阵说道:“可是你会死,你不怕么?况且你不是该恨我们才对么?”
“恨!我当然恨你们,我经常恨得从梦中惊醒,可是希望你们幸福却是真心的。”他摸了摸心口的锁魂珠,“这也是小曳所希望的,你若死了,世界上只是多了两个伤心人而已。”
“可是你会死,你不怕么?”这是白瑶第二次问这样的话。
“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呢?况且死之前还能做一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再做这个国主了,跟桑咏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了……”
白瑶没有想到幕夏会提这个要求,她其实是希望幕夏能够为自己提出点要求的,这样她的心里也能好过一点,但是现在突然她又觉得自己可笑起来,幕夏是什么人,世上的俗物又有什么值得他用性命交换呢,幕夏这么做确是希望她跟桑咏幸福的。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内情,但是白瑶要让贤的事情却已经是毫无疑问了,现在的问题只是谁能继承皇位了。
白瑶本来觉得白琅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席令却一直推三推四的,现在梨国已经元气大伤,皇公贵族老的老小的小,年纪合适又有几分傲骨的俱都死在了战场之上,剩下的俱是一些中庸之辈,白瑶实在不想把梨国交到他们的手里。
入夜,席令收到白瑶的密令,匆匆赶往皇宫。
白瑶终于将自己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席令见着无论如何是瞒不下去了,便将白琅并非白氏血脉的事情和盘托出。
白瑶笑着说:“血脉之事有何要紧?不管他是不是白氏血脉,别人以为是的就可以了,况且梨国除了我们白氏一家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总不能为了我们的一己私欲而罔顾天下百姓吧。”
这个道理席令他懂,只是他是白氏的家臣,他先忠于白氏再终于梨国,现在要他把梨国拱手让给别人,他心里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来。
白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用国主的身份压上来,席令一整个晚上都大汗淋淋,直至天色微白,白瑶才放了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