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见到白瑶的表情变幻莫测,心里觉得奇怪,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等白瑶先开口。
果然白瑶只是愣了一会儿神,便对白琅说道:“你在此督战多时,不知有何良策可使西琼国退兵?”
白琅答道:“梨国绝大多数兵力都在外,一时之间也调集不了,现如今我也只用用个拖字诀,先拖个一时半会儿,等到骁勇大将军率领大军赶回来再做打算。”
白瑶微微点了点头,桑咏一人赶回来不难,但是醉袖姑娘一再强调五行术不能使用于战争之中,他能赶回来也没有用,但是就算军队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掉头,怕也来不及啊。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琅,又问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白琅似乎早就料到她有这一问,面不改色地答道:“擒贼先擒王。这些琼西国的士兵阵法严谨,休、战有度,轮番攻击,一直进攻了这么久,阵脚丝毫不乱,平时训练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每部大将的约束严谨,所以只要我们将没不得大将擒获或射杀,他们自然会溃不成军,一定能够顺利拖到桑大将军班师回朝。”白琅偷偷瞧了白瑶一眼,见白瑶面无异色,这才接着说道:“只是寻常的弓箭射程太近,根本伤不了后方精锐丝毫,所以……”
“有话直说。”
“听闻国主有一柄宝弓,不知可否……”白琅又偷眼瞧了一下白瑶:“臣知道如此说实在是不可原谅……”
白瑶没等他将下面的话说完,便对身边一个女官说道:“拿我的弓来!”女官听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将一柄洁白色的弓取了过来,双膝跪地,双手举弓超弓头顶。
白瑶接了弓,弓上立即有一道绿色的流光闪过,灵如蛇,快如电,白琅在一旁见了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你将那些关键的人物一个个指认出来。”
白琅听了便跨前一步,将十二个指挥阵型的大将一一指了出来。白瑶将空弓拉满,弦上立即出现了一支绿色的箭,却与一般的箭形不同,既无箭头亦无尾羽,倒似一条青色的小蛇,蛇信为箭尖,蛇尾为箭尾,蛇尾此刻正捏在白瑶的手中,白瑶手指一松,箭便如电一般射了出去,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奔目标的喉头而去,一代大将瞬间殒命,喉咙处只留下一个窟窿,哪里还能见到箭的影子。
白瑶将箭弦拉起,又一只电蛇飞射而出,又一名大将倒地殒命,琼西国的军队中仿佛炸开了锅一般,原本整齐而严谨的阵脚变得慌乱不勘,白瑶还准备再次拉弦,却听到琼西国大营中金鼓声传来,看来是准备暂时收兵了,白琅不顾礼节,赶紧上前劝道:“国主趁他们未来得及全数退去之前,应该将他们全数射杀,要不然他们一旦回去,恐怕再要射杀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白瑶听他说的也有道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有一个传令官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陛下,城下有一个年轻男子求见。”
白瑶心念一闪,便急道:“快请!”
幕夏着一件破旧青衫,缓缓地踏上台阶,身边的雪童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丢开一般,眼睛里写满了惶恐。幕夏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宽慰道:“没事的,事成之后我一定把你送回去。”
白瑶在城头向下张望,要不是顾着君臣礼仪,恐怕现在已经冲下去了。
幕夏要比白瑶镇静许多,他带着雪童一起给白瑶行了大礼,这才起身说话。
“回来了?”白瑶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千言万语在喉咙里打结,最后不出来的只有这三个字。
“嗯,回来了。”幕夏将躲在自己身后的雪童拉到身前,介绍道:“这是金精灵,幕夏幸不辱命,不知道陛下您的离草可否借给小民一用。”
“我立即带你去拿!”
幕夏这才发现白瑶身边的随从都被打发到了三十步开外,身边只留了一个少年,想必就是他们所说的白琅了。
白琅发觉到了幕夏的目光,善意地朝着幕夏笑了笑。幕夏心中一动,这个少年的眼神也太老成了些,难道所有皇族子孙就没有一个是天真烂漫,快快乐乐的么?
离草孤零零地待在一个硕大的花园里,雪童的到来使它兴奋不已,它挣破了花盆的束缚,将根埋进了土地里。
白瑶等人看着疯长的离草俱都目瞪口呆,火精灵与水精灵也都逃窜了出来。
离草现在已经不能叫做草了,它已经长成了一颗壮硕的大树,黄色的树干,绿色的枝叶,叶上蓝色的脉络若隐若现,银色的花朵开到碗口那么大才停歇了下来,紧接着花朵开始枯萎,从花朵枯萎的地方长出火红色的果实,一切显得那么圆满。
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时候,绿荆怀里的离末却不安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哄都哄不住。
绿蔓抱着白琴傻乎乎地站在一旁,无辜地看着众人,她也实在不会哄小孩,离末是她带大的不错,可是离末似乎就从来没有这么哭过!她正懊恼地时候,忽然觉得眼前有个白色的影子闪过,怀里也顿时轻了许多,她连忙低头看着白琴,发现白琴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不过其余的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白色的影子吸引了过去,在场的其余人不认识这个影子,白瑶却认得,这个影子的脸也忒熟了一些,几乎就是男版的棂,她脱口问道:“您就是辜负了棂的那个木精灵,栊?”
栊却没有搭理白瑶,他那稀薄的影子径直朝着离草长成的大树飘去,仿佛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般,眼神里有宠溺有期盼还有一点点的惊恐,他完全无视别人的存在,只对着那棵大树说:“你终于来了。”
大树仿佛要回应他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紧接着便开始枯萎,从叶子到树干,从枝梢到主干,再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最后只化作一缕绿色幽魂,幽魂牵起栊的手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这是离草留下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接着所有的关于她的一切便消失了,就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
虽然幽魂只留了一瞬间,但是白瑶看得真切,幕夏也看得真切,那缕幽魂就是寄居在离族女人灵魂里的生命精魄,离族世世代代的供养,终于成就了她的功业,可以羽化登仙,从此不再留在人间,而那个缠绕着离族世世代代的诅咒也消失了,她们终于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养育属于自己的后代,而不用再去面对噬魂之苦!
离末依旧在抽抽搭搭地哭,就像个普通的不听话的三岁小孩一般,幕夏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