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咏重新走回甲板之上,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张符文,咬破指尖在上面滴了一滴鲜血,轻声地念完咒语,便举起右手将符文向水球掷了过去,离草迅速的将自己的枝条抽离水球,附文一沾到水球的边便爆裂开来,海月族少女身下的水柱也受到了冲击,一时之间稳不住身子,差点掉落到大海中去。
疯狮子在水球之中早就憋晕了过去,水球突然炸开又将他震醒过来,虽然水球承担了大部分的爆炸力,但是毕竟符文的力量强大,疯狮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嘴里耳朵里鼻孔里都沁出血来,此时失了水球的承托,直直地往海里坠落下去,眼见着就要落到海里了,却突然顿住了身形,原来正是桑咏的飞盾到了,稳稳的将疯狮子托了起来,带回甲板之上。
少女见到本来必死的一个人又被桑咏救活过来,气得牙痒痒的,她愤怒地举起右手,手中登时多出一柄水做的长矛来,她将长矛朝着桑咏的心口掷去,桑咏被吓出一身冷汗来,此时的飞盾还压在疯狮子身下,这长矛来得又突然,自己怎么着都是躲不过去了,便赶忙闭上眼睛,交叉双手挡在胸前,废个胳膊总比把命送了强啊!谁知在长矛触及桑咏的瞬间停止了前进的趋势,掉落在甲板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桑咏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原来是梨祖的保护神!梨祖的保护神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他蹲下身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长矛捡了起来,发现果真跟法术凝结出来的武器不太一样,若是法术变成的,通常一击不中之后,武器失去法力的支撑,会重新变回水的形态。
少女愤怒地甩了一下她的鱼尾,水柱上的水被拍出老高。
海月族的那个被称作姑姑的美妇说道:“水舞,我们的时间快到了,先行一步,你也不要恋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罢便引领众人向岛屿处游去,只留下少女一人。
少女全然不顾已经露出一丝光边的太阳,将双手一伸,对着桑咏说道:“将我的长矛还给我!”
桑咏将长矛置于身后,说道:“我偏不给,你个小娘皮,差点就害死你爷爷了,我还给你就是脑袋有毛病!”
少女又一次狠狠地甩了一下尾巴,骂道:“你个泼皮无奈,给你脸不要脸。”说完又吹了一个呼哨,长矛应声从桑咏的身后飞出,稳稳的落在少女的手中,少女只轻轻一捏,长矛便破碎掉了,落在海里消失不见。
少女恨恨地说道:“今日是我们技不如人,你们要来抢我们的东西,就尽管抢好了,等到天黑之后,就算你们逃得再远,我们也会让你们双倍奉还,今天杀不了你们就明天杀,今年杀不了你们就明年杀!”说外一拍鱼尾跳入海中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打了一个寒噤,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纯真的小姑娘说气话来居然这么狠!
疯狮子已经慢慢转醒过来,看到天已经大亮,便挣扎着起来说要报仇,向海摇了摇头没有搭理他。
这是一个水手前来报告说:“这片水域里果真养了好一些珍贵的鱼种,还有很多罕见的药材、植物,此外珊瑚也长得十分硕大美丽。”
向海听了就跟没有听见一般,说道:“我们该起航离开了……”
众水手不解地说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们将这些珍贵的东西采了去,以后就再也不用冒险出海了!”
陶渭看到这群贪婪的人颇不以为然,头也不回地自己回船舱中休息去了,桑咏跟白瑶也相继回去了,只有流沙还踌躇着要不要加入他们,毕竟是商人出身,见到好东西难免心里便会有点不太安宁。
向海厉声说道:“我说离开你们没有听到么!贪婪永无止境,想你们这样的,做一次就能够收手么?你们要发财我不拦着,只是拿了这海下的东西,就别再上我的船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水手们心里都有点不高兴,低声议论道:“自己的老爹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在外面面前倒装起清高来了……”
流沙假装咳嗽两声,含沙射影地说道:“你们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想活命的一个个自己把话给我吞回去。”
水手们便不再言语,默默地回到甲板之下,虽说下面的财物诱人,可是自己的命更加重要,只要将这条命留着,以后不愁没有机会出海大赚一笔!
海月族人们在太阳出来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岛屿之上,此刻他们的鱼尾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修长的双腿,罩着一条拖地的长裙。
姑姑对着身边的人问道:“水舞回来了么?”
年轻的小伙子摇了摇头,忽地眼前一亮,指着海里正在急速前行的一抹银白色说道:“姑姑快看,她回来了,我就说么她那么有本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水舞那条银白色的尾巴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海岸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海月族人。
姑姑站在礁石边看着水舞,水舞裸露着上身伏在在礁石之上,莹白色的背上还粘连着几缕不服帖的如水一般的长发,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赤膊着在这一群穿着衣服的族人中是如何怪异,她一出生便与众不同,她从未上过岸,她不像她的族人那般一见到阳光鱼尾就会变成双腿,所以无论白天黑夜她都呆在水里不穿衣服,海水就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
姑姑宠溺地看着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关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教我们好等了!”
水舞吐了吐小舌头说道:“我见你们走了以后,想把那个多嘴的小子刺死,哪知他有保护神护身,伤他不得,我知道我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便准备回来了,但是我又发现一件奇事,原来他们真的是误闯进来的,我一走他们便掉头回去了,没有抢我们海里的东西,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有所顾虑,想等我走了再下海捕捞,便躲在他们的船底之下偷偷地跟了一路,谁知他们真的就一路离开了,没有再回头,我这才把时间给耽误了。”
姑姑说:“没想到向敖那个坏坯子还能生出这么正直的二字来,这件事就这么算啦,他都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要找他儿子报仇了。”
年轻的小伙子眼眶一湿,说道:“全听姑姑的,只是我的父亲死的好惨啊。”
姑姑叹了口气说道:“晓封,你心疼你爹爹,我又何尝不心疼我的哥哥呢,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当年我们海月族不可一世全因为孤王的暴力才毁掉啦,不要忘记孤鸣先知留给我们的四字真言。”
晓峰说道:“‘仁善、牺牲’这四个字我会记住的,只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啊,否则我们的诅咒早就解掉了,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即是我们祖上造的孽,由我们受罪那也怨不得别人,既然水舞已经平安归来了,我们都散掉吧。”
众人都听姑姑的话散去了,拿着粗糙的农具开垦这片贫瘠的岛屿。
姑姑站在岛屿的最高点,眺望着这片大海,向海的船早就隐没在了这茫茫的大海之中,望不见了。
船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年复一年,一世复一世,有的船安全回家了,有的船永沉大海了,世事无常,却又有着内在的联系,或许向海下令不许捕捞海中的产物时只是一时冲动,又或许是替自己的父亲觉得歉疚,更或许是他本性孤高不屑抢盗,这一切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就因为一念之差,因为这一念的仁慈,终于为桑咏等人的复国大计留了一丝生路。
向海拿着地图与桑咏等人一起研究,终于找到了前往夷族群岛的路线,大船稍作整顿便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虽说碰上海月族的事情让大家都有点不愉快,但是水上讨生活的汉子胸襟总是格外宽广些,很快就有跟没事人似的了,似乎死上几个人在他们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大船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又航行了数日,终于来到了夷族群岛的边缘。
“奇怪……真是奇怪!”向海拿着地图紧皱着眉头在甲板上踱来踱去,嘴里还一直低声地念叨着。
桑咏接过向海手上的地图左瞧右看,奇道:“按道理这里就应该是夷族群岛的所在地了,可是这里除了大海就还是大海,别说群岛了,连暗礁都没有一个!”
流沙在一旁说道:“这夷族人等同于半神一般的存在,本来就都只是传说中的而已,是不是真有这个种族都还不确定,会不会是绘制这幅地图的人异想天开,自己随便乱画的啊?”
陶渭狠狠地瞪了流沙一眼,不满的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师父的地图是假的了?”
流沙知道席令在陶渭心目中的地位非比寻常,自己这么说怕是惹恼了他,便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陶渭不依不饶地问道。
流沙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便不再答话,一摆袖子,掉头回到自己卧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