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印的时间太久,连自己的本性都有些忘记了么?”看着魅惑和谦和这两种原本不容的神色在文启言的眼中同时出现,风清水忍不住失笑出声,缓缓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披了十几年的羊皮之后,竟忘了,自己原本是一只狼了么?”
“陛下怎知启言是披了十几年的羊皮呢?”文启言本能的一愣,继而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可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又说不明白。
“我就是知道。”风清水边笑着边从文启言的身边走开,绕过屏风,进了寝殿的内间,“这是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启言有足够的耐心等。”文启言转身跟着进了寝殿的内间,却刻意地跟风清水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若是有生之年等不到陛下的答案,下一世,陛下再告诉启言,也是无妨的。”
“温良如玉,巧舌如簧,若是别人告诉我,这是用来形容同一个人的,我是定然不会相信的。”风清水浅笑着在书案前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尚未干透的墨,在面前的宣纸上写起字来,来仙国的这几个月,除了境界的提升之外,她进步最大的东西,便是这手毛笔字了。
“盲听不若亲见,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不是么?”文启言缓步走到书案之前,看着风清水在宣纸上胡乱写下的字,字很好看,但于王者而言,却有些过于清秀了。
“有的时候,便是连自己亲见的,也是不可信的,遑论其他?”风清水停下了手中的笔,没有抬头,似是在盯着自己刚刚写完的字发呆,“启言,你,我可信么?”
“此事关系甚大,还请陛下慎选。”文启言伸手往砚台里面添了一点水,看着原本浓密的墨汁在水的浸润下变得淡薄起来,若有所指地说道,“墨因水而薄,却因水而可用,自古,便不存在绝对的忠诚,陛下身为妖王,应当比启言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谓的忠诚,只是没有足够背叛的筹码,故事无绝对,是么?”风清水的嘴角滑过一抹自嘲的笑,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我懂了。”
“陛下既然懂了,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是可以存在一只无人能超越的筹码的。”她,应该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吧?只因她是妖王,就命中注定她应该背负比别人多出数倍的悲伤么?看着风清水有些淡薄的背影,文启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边,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陛下为何不能去做那只无人能超越的筹码呢!”
“因为筹码,终究只是筹码。”风清水没有回头,就只是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寝殿,“我想象不出,若有一天,连我自己都成了我所爱之人,可以用来出售的货品,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下去的意义……”
“陛下!”文启言突然觉得心中猛地一颤,似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被他弄丢了一般,伸手想去抓风清水,却只捉住了一缕清风。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妖王殿前殿的方向,传来了风清水如缈似幻的回应,“外面风大,文亲王,还是回去吧。”
文启言往前殿的方向追了出去,却没能再见到风清水,不禁有些失望,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寝殿。
“我记得似乎跟你过,有些东西,是需要珍惜的,不然,若是失去了,便会再也没了机会找回来。”血罂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文启言的背后,嘴角挂着一抹妖魅的笑容,眼中满是惋惜,“为什么要对陛下说那样的话呢?你明明知道,那话是她所不喜的。”
“我也不知道。”文启言伸手拿掉血罂粟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只是想说,便随口说了。”
“一向言辞谨慎的文殿下,居然也会说出有口无心的话来,呵呵,这就是爱情的可怕么?”血罂粟随意地向后一坐,便有一株缺缺树适时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宽宽的叶子,成了他的座椅,“我若是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抱住陛下,让她听完我所有想说的话,毕竟,只说了一半的话,和全部,意思是不同的。”
“不用了。”文启言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寝殿,“是我错了,她,根本就不是我想找的人,我对她的感觉,只是依恋,并不是爱情。”
“呵呵,但愿你是对的。”血罂粟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向后倚在缺缺树的枝上,叹了口气,“爱情,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呢,还好,这种可怕的东西,与我无关。”
“我说过了,那不是爱情。”文启言的声音从寝殿中传出,里面带着一股懊恼和不悦。
“是不是爱情,你无须告诉我。”血罂粟妖魅的笑,眯着眼睛站起身来,转头看了看寝殿的方向,“我既不是你的影子,又不是你倾慕的人,我只是一个看客,仅此而已。”
“既然只是一个看客,就不要对我的决定妄加评论!”寝殿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文启言似乎在整理着什么。
“要走了么?”血罂粟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妖魅的笑。
“是。”文启言的身影出现在了寝殿的门口,毫无犹豫,气息冰冷如铁。
“有的时候,走出一步,需要勇气。”血罂粟遗憾的摇了摇头,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没有说出口,“但有的时候,走错一步,可能就会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