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客房。
当杨筝怒气冲冲地走进房门,莫玉和两个银带令使早已等待多时。
“小主!”三人同时站立,就连莫玉也是一脸恭顺。
“废物!”杨筝脸色铁青,对着莫玉道:“你不是号称举手无情夺命镖吗,怎么会连一个小孩都杀不死?引出这么多后患,你是想让我替你扛吗?”
莫玉脸上一白,低头道:“是!属下无能,给小主舔麻烦了!不过……”
“不过怎的?”
“不过那小孩不简单,看似用手臂笨拙地一挡,但那种反应和下意识,绝非普通人那么简单……”莫玉仔细回想着苏烈的举动,不愿相信他能抵挡住自己的那一飞镖。
“你还好意思找理由?”杨筝柳眉倒竖,绝美的容颜霎时冷气逼人。“一个金带太使杀一个小孩都不能一刀毙命,传将出去,让我长秋令颜面何存?你可知:长秋令出,鬼哭神嚎,誓达目的,不死不休?这句长秋词你还记得吧?现在,你自己的错误自己纠正,再若处理不好,哼,我母亲那里,可就没我那么好说话了!”
听到这话,三人脑中顿时映起了长秋令主那阴冷森严的铁面,不由得齐齐跪倒,莫玉颤声道:“属下必定待罪立功,定不让令主和小主失望!”
“哼!能做到才好!”杨筝冷声道:“那个小子叫苏烈,是我太师傅的故人弟子,你们在垂云峰范围内不可莽撞,好歹要给我两位师傅的颜面,更不得令我难做,你可明白?!”
三人齐声道:“属下明白!”
杨筝摆摆手,道:“明白就好,回吧!明日待我拿到召集令名单我们就走,庐州那边的事还等着我们去处理呢!”
三人应喏一声,方才一一告退。
待他们三人走后,杨筝这才转身坐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房内的一切,房里的陈设还是跟她两年前走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被褥和帘帐却是新换上的。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时下时断,长夜漫漫,她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少年,想着想着,嘴里不由冷哼一声:“哼,一个庶民!一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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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雨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一弯晓月已划破浓黑的乌云,露出清冷的银辉。冷冽的寒风呼啸着掠山而过,苏烈站在离望龙台不远的地方,衣衫、散乱的长发都在猎猎急抖。
望龙台是垂云峰山后的一处绝壁,从上俯望过去,云层像白色的长河从望龙台下流向东边,只露出远山的黑影。满山的松林和杂树摇动,传来阵阵河啸一样的松涛声。站在这样孤峭得刀切似的悬崖顶端,苏烈只觉得世界大得无法想象,漫漫云涌波涛中,突兀的山峦像无数陡峭的礁石,直绵延到极目处。
“学拳要身法灵活,手法便利,脚法轻固,进退得宜,腿可飞腾。而其妙也,颠起倒插;而其猛也,披劈横拳;而其快也,活捉朝天;而其柔也,知当斜闪。拳势,势势相承,遇敌制胜;拳变,变化无穷,微妙莫测……”
月下,太师傅短衣紧褂,在崖前平地之上辗转腾挪,一套精妙的拳法使得呼呼挂风。嘴中却兀自言语,声音不大,可不远处松林之下的苏烈却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的手脚也跟随太师傅的招式一起舞动,只是招式似是而非,十拳里面倒有九拳打错。
太师傅却是不管不顾,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在侧,只是打完一趟之后,再接着打第二趟,不过,招法却越打越慢,遇到关键处还会连续打个三四下。
苏烈初时颇感艰难,跟着打了七八式之后渐渐有了感觉。再加上他记性真好,硬着头皮把太师傅的一招一式记忆下来,映对着招诀,倒也能够跟上。
当太师傅重复打了第三趟之后,这才收招定势,嘴中言道:“月明最是勤修夜,呼吸吐纳伴睡眠。哎,老朽困了!”说罢,披上长衫,径直下崖而去。
苏烈却不停歇,仔细回想太师傅刚才使的那路拳法,闭着眼睛再次依势打了一遍,只觉浑身暖热舒畅,一招一式之间衔接是那么得奇妙无穷。他完全没有想到,人体姿势竟有如此多的变化,劲道和力头竟可以那样的使出。同时经脉间仿佛有磅礴洪流在涌动,全身上下也有无穷的力气似的。苏烈越打越欣喜,心中感悟也越来越深,如此这般,把这套拳法使得再无生涩之感,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住处。
他躺身在床上,摩挲着包扎的右臂,脑中犹回想着昨日的一切。狠辣的莫玉,高傲的杨筝,循循善诱的太师傅,救伤施功的二师傅……这一切,对于他,都让他感到强大起来是多么的迫切。
当山上的第一声鸡啼响起的时候,苏烈已经从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就急匆匆赶往山门口。
果然,殷溪、李淳风、赵漺、赵涵等人都已到了,看见苏烈,一个个都围拢过来,关切地问长问短,特别是殷溪小师妹,连眼睛都是红红的,似乎还哭了。
“小烈哥哥,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这只手臂啊?”李淳风赶紧扶住苏烈,关心地问道。
赵漺也是气愤不平,拍着胸脯道:“小烈大王,你跟我说,要不要报仇?我赵漺第一个听你差遣!”
“苏烈大哥,你这刚受伤怎么还这么早出来,不好好养养吗?”殷溪心痛地摸着他的伤口,无比担心。
“小烈哥哥,你这伤很重吧,痛不痛啊……”
苏烈感激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朋友们,心中温暖。他一把将众人围起来,笑着说:“多谢大家这么关心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太师傅说这伤再将养个三五日就好了!”他见众人还要问话,忙接着说:“这伤啊,是好事!它清醒地告诉我,也是告诉我们,实力是多么的重要!弱者是无力说理由的,只有真正变强大了,你才可以发声,才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利,才可以止战止恶,除暴安良!我们现在还很弱小,但我们不怕,让我们从今日起,加倍努力,早日让自己强大起来,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敢随便欺负我们的人知道,庶民的愤怒也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