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傅!”
正在这时一个甜腻的女声传了过来,“太师傅你好吗?我好久没见您了,我好想你,特地来看您来了!”
只这一声,正待上前欲严惩莫玉的太师傅虚云便是一愣,冷峻的面容顿时缓和了许多。他侧头看向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眼眉间尽是慈爱之意,和声道:“惠儿来啦,我也想你想得紧,快让太师傅看看,我们的惠儿又长大了不少,哈哈哈!”
“是啊,距上次见面已过去两年了,娘说该来看看您和二师傅了!我们……我们去殿中说话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女孩声音甜美,如林间婉转的莺啼,如墨的眸子却看向莫玉,竟有说不出的深意。
太师傅听言收住身形,再次狠狠地盯向莫玉,嘴里却问二师傅浮尘:“烈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已取出钢镖止了血,幸好没伤到骨头……”二师傅唤来几个道人替苏烈包扎,自己则为他输功活气。
太师傅虚云点点头,稍稍放心。
“这次看在惠儿面上,暂且饶你一次,若再有作恶被我看到,你当如此砖!”太师傅说完,只见他脚下所踩的青砖纷纷龟裂,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人均是惊讶失色,莫玉更是面色惨白得厉害。虚云冷哼一声收住功力,不再管她,回过身牵起女孩的小手,和蔼道:“走,我们进去好好说说话!”
待太师傅和女孩进了大殿,莫玉那紧绷的身子这才松了下来,她揩揩嘴角的流血,再次冷冽地看了看盘坐在地的苏烈,神色怨毒。
苏烈也是一直瞪着她,心里早已恨极。如此狠辣的女魔头,出手就要人性命,在这等人眼中,人命如蝼蚁般低贱。她出自长秋令,且位居高位,一令三卫七十二使,若个个如她这样,世上还有哪里可以说理去?真不知她们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又酿了多少冤案?
此一刻,苏烈方才感到江湖的险恶,人心的毒辣,心头之上一股浓浓的杀意不知不觉地在涌漫出来。
二师傅手掌贴在他的肩头,对他轻颤的身子也是一惊,轻喝一声:“守气凝神,注力于臂膀经络,气走一周天,定要冲开淤阻才好!”
苏烈明白右臂创口太深,虽已上药包扎,可如不打通淤阻,以后即便好了,手臂也有无穷后患。当下长长呼出一口气,把心中恨意压了压,闭上眼睛,配合二师傅一起行功运气。
莫玉冷哼一声,对身后两个黑衣令使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轻一点头,也冷冷地看向苏烈,脸上尽是嘲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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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傅!那个男孩是我们垂云峰弟子么?怎么鬼鬼祟祟的?”女孩惠儿站在桌案之前,随手拿起一本算经翻了翻。
“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子弟,刚来垂云峰不久,许多规矩并不知晓。”太师傅虚云从殿内柜匣里抓起许多枣糕和杏果蜜饯放在桌案之上,“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垂云峰的枣糕了,我特意做了不少留了下来,你来尝尝,可还记得这个味儿?”
惠儿放下算经,轻捏起一块枣糕,却是不吃,只是仔细端详着看了看。“娘说,这么糍糯的糕点应该少吃,沾在牙齿上就不好看了!”
太师傅顿时一怒:“你娘知道什么?她当年在我这,一口气能吃十块,那时候怎么不说沾牙齿?哼!现在是不是自觉身份高了,再也瞧不上这乡土滋味了?”
“哎呀,太师傅,瞧您说的,人家是女孩儿爱漂亮嘛,些许矜持还是要的!”惠儿娇嗔道,却把那块枣糕放了下来。
“唉!也是,你太师傅老了,已不是惠儿眼中的英雄伯伯了,与我待得多了,倒显得一身的土气!”太师傅长叹一声,尽是叹惋之色。
惠儿见太师傅不悦,秀目一转,赶紧扯过话头,道:“太师傅哪里话来?在惠儿眼中你就是我的亲伯伯,一生一世都是,永永远远都是!”说完她轻扯太师傅袖口,柔声道:“太师傅,您和二师傅对惠儿最好了,小时候我打碎了娘的玉镯不敢说,还不是您为我撒谎,说是您打碎的,害的娘一个月没理您……还有我偷吃了娘练的金丹,也是您和二师傅不惜耗费真元帮我把丹毒逼出来,为此您二位虚弱了三月之久……还有上次我躲着娘不肯去长秋宫,也是您二位百般为我解说,为此还差点和娘动了手……您看,这一切惠儿都记得呢!惠儿怎么会忘了太师傅和二师傅的好啊!”
太师傅虚云听她款款之言,心中思绪也随之回到以前,对眼前女孩的慈爱之意更浓,“惠儿能记得这些,太师傅很是高兴,以后只要记得我和你二师傅的好,就多来垂云峰看看我们,我们两个老家伙虽然不中用了,但只要你开心,我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就算是要我们这把老骨头,我们也二话不说就交给你了!”
惠儿道:“哎呀太师傅,您别总是说老呀老的,在我心中您还是那个威风凛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垂云道长,试问天下谁第一,看我垂云山上峰!太师傅,您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你这孩子,小嘴就是会掰扯,还天下第一,你不怕把太师傅放在火上烤啊!”
“哼!谁敢烤我太师傅,先过我长秋宫中小杨筝!”惠儿说完,扬扬小拳头,满是骄傲之色。
“怎么?你改名字了?不叫杨惠了?”太师傅脸色一诧。
惠儿道:“嗯,是的!娘说杨筝这名字好,筝者争也,大争之世就需要大争之人,太师傅,您说说,这名字好不好听?”
“好听………好听……好吧!”太师傅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一沉。杨惠的名字是他取的,现在改为杨筝,看样子惠儿她娘对他已经不再有些许念想了,一种失落惆怅之感油然而生。
太师傅定定神,问道:“惠儿,你倒说说,这次你们几个来垂云峰,到底所为何事啊?”
“特意来看您啊!”惠儿眼睛闪亮,“当然,娘也说了,顺便把这次入选长秋令的名单带回去!”
“是么?是了,又到了长秋令征集人手的时候了!”太师傅叹了一声,“长弓射日,秋月凝波。宫中令中,剑气几何?孤梅晦影谁为净,惟洒热血举战戈!这首长秋词还是当年文皇帝初建长秋令时所作,那时候的长秋令可不是像今天这般阴险龌龊,那时候令中上下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为了生民立命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大业一统驰骋沙场,纵横决荡!那是何等的烈气和豪迈!现在再看看今天的长秋令,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动辄抄家灭户,残害无辜,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是罪过,刚才门外之事,若不是我在,恐怕这世间又要多一条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