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欢愉地微叹一声,回转头,虚云、浮尘两位师傅,正并肩站在她身后。
“他已经完全好了!”虚云说道。“不但好了,体内的奇经八脉也已贯通,如果此时学习武艺,当是最佳时候!”浮尘也说道,二人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尽是满意之色。“如若再在我们手下学习几年功夫,他日成就将不可限量!”
荀芳听罢,却是一怔,没有接过二位师傅的话,只是关切地看着苏烈。
“现在先将养一晚,明日带他来垂云观问话!”两位师傅说完,身形飘起,消失在院中。
荀芳搀扶着苏烈回到房中,苏烈在击打一停之时,就只觉自己的身子飘荡荡地,似乎置身云端,脚下也是虚软的,却又似并非没有气力支持,只是不愿将气力使出而已。于是他坐在床边,他知道荀芳在他身侧依偎着他,他知道她温柔地伸出手,为自己擦拭额上的汗珠,但是他却连眼晴都不愿睁开一下。
因为此刻,他体内的呼吸、血液,都有一种飞扬的感觉,他虽然不知道方才那一番敲打,已使他由一个完全没有修习过内家吐纳的少年,变成一个内力已有相当根基的人,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他却能仔细地把握着这种感觉,让自己的气血畅通地运转着。
终于——
一切又归于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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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处竹林中一声微响,站在竹林里的虚云和浮尘对望了一眼,在这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们脸上都泛着欣慰的笑容。“出了个这样的人才,将来一定能成为我们垂云峰的顶梁大柱,假以时日,那小子肯定会名震武林!”
“名震武林算什么,你不知道他也是王通的高徒,他的数术成就更是巧算绝伦!我又可以在他身上学到算筹之外的方法了!”说罢,虚云满是期待之色。
那二师傅浮尘说道:“你呀,就是在那个劳什子上面花费了你太多精力,你不知道秦瑶和小慧有多少年来没见我们一面了?虽说她们每年送过来的东西不少,可她哪里知道我们想见她的心情啊!她总说我们愚昧迂腐,喜欢奇淫巧技,其实主要说的还不就是你!”虚云一听,怒道:“她懂什么?除了杀人放火,就是勾心斗角,宁做隋皇鹰犬也不顾家门情谊,如此垂涎功名利禄、心狠手辣之人,谈起来就生气!”
浮尘悄悄一扯他兄弟的衣袖,低语道:“过了年,小慧也十三岁了吧,不看她母亲,你也要看小慧啊,你难道就不想她?”
说起小慧,虚云脸上才好看些,“她天天跟那个狠心的女人在一起,但愿莫要学她那般心肠,唉,当初我就该不让她带走!”
“唉,算了,算算日子,长秋令的召集令又快来了,你想好今年送几人过去么?”
“还有几人?这些朴实的孩子去那里不到半年,个个变得冷血无情,寡恩薄义,少有几个纯正之人,若不是当年逼不得已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哪会有如此被动,处处受她掣肘?唉!”
“别牢骚了,我们垂云峰一没道产,二没积蓄,如若再没有秦瑶这样的背景,早就和山下那些饥民一样,湮没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间了!”
“你倒替她说话?哼,我不认为离了她,我们垂云峰就会泯灭于世!”
“垂云峰到今天来之何易?特别是我们藏经阁数万藏书,你……你舍得?”
“我……若不是看在百年古刹和数万藏书的份上,我早拍拍袖子云游四海去了,唉……算了,不说这烦心的话了,这次把左武堂的那些弟子送过去吧,他们去之前好好说道说道,别又过去没两年,全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虚云和浮尘说着话儿,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映在他们身上,显得杂乱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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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荀芳扶起刚刚醒过来的苏烈,郑重地对他说道:“我没想到二位师傅竟然如此看重于你,竟用无上真力渡你固元筑基,你呀,也算是因祸得福!你现在拥有了混元真力,已经有了良好体魄的根基,但有一点我一定要提醒你:最好不要跟他们学武!当然,不是说他们武力不好,而是垂云峰学武附带的条件太多,我怕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看到荀芳郑重其事的样子,苏烈也觉得学武之后肯定有大麻烦,他现在浑身气力充足,精神也格外清明,仿佛个子都长高了不少,对于学不学武、武功是高是低,自然不放在心上,于是连忙答应。
“傻弟弟,其实我带你来垂云峰是另有目的的,没想到你吉人天相竟获得一身纯阳罡力,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荀芳伸手抚摸着挂在苏烈脖子上的虎形玉佩,笑道:“这虎符倒真与你相配,看来我送对人了!只盼它能再给你带来好的机缘!”
苏烈感激的看着她,认真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每当我看到这玉佩我就会想起我的荀姐姐!荀姐姐,你……你待我真好!”
荀芳心里温暖,也不说话,二人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情谊。
良久,苏烈突然想起她刚才的话,于是奇道:“另有目的?莫非你冲着藏经阁而来?”
荀芳也是一诧,“你……你也知道藏经阁?”
苏烈笑道:“你初说垂云峰时我就有些熟悉,现在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天下文章杜文轨,一品藏书垂云峰!’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枉称什么读书人?杜文轨是指当朝杜正藏所著《文章体式》,被读书人奉为标杆尺模,以至海外的高丽、百济,亦共传习。
垂云峰藏书阁自北魏太武皇帝把道教奉为国教开始,就广收天下名书,迄今已有一百八十多年,以藏书之多、之广闻名于世,我焉有不知道之理?”
荀芳满是满意之色,“果然是读书人的耳目,知道的不是一般得多,了不起啊,我的傻弟弟!”说完在他鼻子上轻轻一刮。
苏烈不好意思的笑道:“哪里多了,碰巧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