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感激地看着荀芳,再看看自己瘦弱的身板,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你们武林中人,也不具备学武的基础,想这样的强大很难啊!”
“谁说叫你习武了?”荀芳轻叱道,“真正的英雄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麾下有千军万马任你驱使,在谈笑间将敌人灰飞烟灭!”
“遥想当年,儒子张良、白衣周瑜哪个是武林高手?但他们的名号却青史永传!而刺客王僚、专诸、聂政等侠士不过是刺客列传里的些许笔墨,充其量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的狭隘死士罢了。像我……”荀芳说着说着,不由低下头来,凄声地说道:“也不过是他们的工具而已!”苏烈忙握住她的纤瘦的小手,沉声道:“荀姐姐你不是工具,你是我亲姐姐,谁要敢拿你当工具使,我定不饶他!”
荀芳抬起头,看着苏烈炯炯的双眼,也点点头,微笑道:“好弟弟,我信你的话!”
“你后来怎么去了长秋令?”苏烈突然想起她有如此厉害师傅,为何还有受长秋令摆布。因此好奇问道。
“我两位师傅和长秋令令主有渊源,出于某种约定,我们这些垂云山出道的弟子都要去长秋令服务十年,极尽驱使之事!”荀芳说完不由得低下头,满是艰涩之色。
“这么说,你两位师傅……”苏烈刚要说话,荀芳突然一摇头,示意苏烈不要再说。
正在这时,门外太师傅和一个同样白发皓首,只是容貌极其丑恶的老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二师傅!”荀芳忙介绍道,自己也站起身来,欠身施礼:“太师傅、二师傅……”两位老者一摆手,来到苏烈床前。二师傅浮尘再次对苏烈把了一下脉,不一会,对他说道:“你穿好衣服到院中来!”
月光之下,只见这虚云、浮尘木然的面目,此刻竟变得十分凝重,四只紧贴在苏烈前胸的手掌,突地一扬,指尖微指,掌缘一转,苏烈僵立着的身形,竟为之的溜溜一转,那四只枯瘦的手掌,便已贴在他的背后。
此刻苏烈只觉这两个老人掌心之中,仿佛有种不可言传的热力,传入自己的身上,这热力时而轻微,时而浓厚,随着自己的呼吸,在自己的身躯中游走流窜着。他虽全然不明武功之奥妙,但却是聪明绝顶之人,心念一转,暗自忖道:“这两人此刻怎的为我疗起伤来,难道他们是为了荀芳?那太师傅听闻我是王通的弟子,那神情倒是旧相识一般,但是他们又和长秋令有什么关系呢?“
他却不知道这垂云峰二老,和王通、和长秋令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约摸又过了盏茶时刻,那虚云、浮尘突然身形一动,在苏烈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有如穿花蝴蝶般飞舞起来。
他们四只枯瘦的手掌,竟随着他们转动着的身形,不断地在苏烈身上击打。
刹那问,苏烈只觉自己的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四只手掌的击打,有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奇怪的是,自己身上被击打之处,非但不见疼痛,反而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舒服之感。
焦急地站在旁边凝神而注的荀芳,此刻见了这两人奇怪的动作,却为之喜悦地低呼一声,一朵娇美的笑颜,偷偷泛上面颊。
荀芳今年才二十岁,正是花儿正艳的年纪。她还很小之时,就失去了父母,被人贩子买来卖我去,做过丫鬟、婢女、奴仆,甚至童养媳,但她性子倔犟刚烈,在她十岁那年,在得知自己将要卖到妓院去之时,她就用剪子扎死看管她的人贩,跑了出来,东躲西藏数日,差点再次被抓回。机缘巧合之下,被垂云峰二位师傅下山时遇见,见她身形灵活,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材料,就收留了她,并传她武艺。
只不过有个条件,就是终身受其管用。
那时候她还小,只要能有口饭吃能活命,哪顾得上这些。后来长大了,仔细回想起那些年的的悲惨命运,这时候才让她深知自由之可贵。
学武,本就是极其枯燥艰苦之事,一个女孩家练武更是凄惨之极,好在她有不错的天赋,性子也坚韧,七年下来总算学有所成。身量体貌随着年龄长大,也愈发出落得楚楚动人。垂云峰也有不少女弟子,但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规定:她们不允许嫁人!触犯条规的女弟子下场非常凄惨,荀芳一直恪守信念,也打算终身不嫁,在一次选送长秋令的名单中,她主动报名。虽然垂云峰两位师傅待她不薄,但她总觉得梁园虽好,非久居之家。实际上是她希望在长秋令里的创造机会,为以后获得自由身而搏上一搏。
这从小对武艺就有天赋的少女,对武功一方面的知识,当然远在苏烈之上,她此刻已经看出,这两位师傅在苏烈身上所施的动作,竟是不惜以自家的真元之力,来为苏烈散开浑身的一百零八处大**道。
那么苏烈方才虽然受了些内伤,经这两位师傅先以一点掌心逼出的真火,助他体内血气运行三十六周天,内伤便已痊愈十之八丸,此刻再从他们不惜内力亏损敲开穴道,不但对他身体大有裨益,甚至立时便可易筋换骨,元气凝固。
这种机遇,在武林中人说来,已极难能可贵,更何况苏烈一普通人。
苏烈虽然不知自己的幸运,但荀芳却已不禁为之欢呼雀跃了。
她那一双有如秋水的眼睛,满充喜悦地随着这两条飞舞着的人影打转,她的心,却也因喜悦而飞扬旋转,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青色的衣衫上,轻轻的晚风,吹起她青色的衣裾,使得这本已美丽的少女,看来更有一种出尘的美。
殊不知,她也是少女,也是怀春的!只不过……
蓦地——
又是两声轻叱。
飞舞着的人影,戛然而顿,荀芳轻呼一声,脚步微点,飞快地掠了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烈,小心地将他扶到地上,目光动处,只见苏烈嘴角,泛着一丝舒泰的笑容,朗星般的眼睛,此刻却是紧紧闭着的,一滴汗珠,沿着他的眼帘流下。
她掏出一方淡青的手帕,温柔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知道不用多久,他就会站起来的,比往昔更坚强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