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黄金岁月7
每年进入深秋,烧柴便宜,学校总要大量购买烧柴,以备足冬季和来年的烧柴。这年秋天自然又是这样,象这样日常的工作,理当是后勤处负责,用不着他这个当校长的亲自过问。一天下午四点的样子,一位女教师找到文仲,说什么总务处堆柴离他们的宿舍太近,挡住了寝室的光线,没办法办公。他一听,教师不能办公怎么行,就赶忙到现场一看,果真不假,司务长石强正在一边称柴,一边指挥工人堆柴,那柴垛子真的离教师宿舍的窗户还不到一米,室内被柴垛挡得不透一丝亮光。看到这种情况,他想老师反映的情况属实,更何况老师也是为了工作,他不能不为老师说话了:“石会计,能不能把柴堆往外移一点。”文仲以非常温和的商量口气说到。
“凭什么?”石强语言简单态度生硬。
“挡住了教师室内的光线,老师白天不能办公。”他仍然很平和。
“那我不管,反正我只管堆柴。”丝毫不把文仲放在眼里。
“你可以不管,但我不能不管。”文仲开始有些火了,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
“你管你的,我的这个地方不要你管。”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听了他的话,文仲的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到自己是校长,公开和一个司务长吵嘴,有失身份。只说了一句:“你这个地方该谁管呢?”说完就走了。
晚饭后文仲派人把司务长找到他的办公室:“你觉得你今天说的话对不对,我当时是给你面子,没和你多说,你现在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那里到底该谁管?”
石强一直沉默,文仲知道司务长是想用沉默来对抗,也不想同他再理论下去,只是非常威严不容分辩地说了一句:“我命令你必须在明天将柴堆后移三米,否则,你就别干这个司务长了,我管不了你,我也不要你了。哪里好你到哪里去。”
“校长,退三米不行,那个地方实在太窄了,堆不下。”他迫于文仲的权威总算有了表示。
文仲想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你能把柴堆后移,就意味着凡是想无理取闹者绝不让步。
第二天文仲什么也没说,到了晚上又到现场去看了一下,柴堆虽然后移了,但只移了一米多一点,文仲感觉得出来,司务长这是迫于无奈,做做样子而已。其实心里根本没有消除抵触情绪。
没想到就是因为他的抵触情绪和文仲的妥协,却酿成了至今想起来仍叫文仲心惊肉跳的一幕。
八九年正月初八,当中国人都还沉浸在春节的气氛中的时候,按照市教委的统一部署,老师们就开始报到了。为了保证过一个祥和愉快的春节,从腊月二十开始全校教职工就轮流二十四小时巡逻。初八下午的教职工大会上,文仲又对开学后如何值班的事作了安排,他说:“今天正式开学了,老师们要忙于教学了,但春节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不能放松。节日期间小偷多,小孩儿玩鞭炮的多,防火防盗的警惕性应该更高。为了保证教学安全两不误,从今天晚上开始值班就由后勤处负责安排后勤人员轮流二十四小时值班,出了问题由后勤主任负责。”
这后勤主任姓黎,一向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主,文仲未调入清水中学之前,曾有人对他承诺,说配他当分管后勤的副校长。文仲没来时不少教职工对他颇有微辞,这个学校有不少是非源头来自于黎主任之口,文仲来后经过一个学期的观察,也知道他没安过一次好心,上次司务长的公开叫板,有人反映就是他的幕后指使。把春节安全这样的大事交给他文仲自然是不放心的,但是他是后勤主任,文仲只好抱着盯紧的思想,同时文仲也确实想借机考验考验他。
文仲知道那黎大主任是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的,会议一结束,文仲就立马去找他。果然不出文仲所料,他根本就没安排什么人值班,早溜到他的狐朋狗友家里去喝酒去了。文仲抱定非要他安排不可的决心,找到他喝酒的地方,当着很多人的面指名道姓地说:“黎主任,今晚值班的事千万别误了。明天我还要问值班情况的。”
“你放心,我不会误的。”他居然一边说一边点头。
文仲这才稍微放了点心,又去安排别的事去了。
说是有了一点放心,其实心里总有几分不踏实,第二天一上班,文仲就了解昨晚值班情况:“昨晚,黎主任安排你们后勤值班了吗。”
那位工人师傅说:“值什么班呀,黎主任根本就没把你交待的事放在心上,你一走他就说”别管他“。”
文仲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竟然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一面之辞,即使是实,也要让他更充分地暴露。文仲认真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还是打算做到仁至义尽。于是文仲再一次找到他:“黎主任,昨晚值班安排了吗?”
“安排了。”
“安排的谁呀?”
“安排的是曹师傅和张师傅两个人。”
文仲一听不对呀,自己刚才就是问的曹师傅呀。文仲灵机一动下决心要刨根问底。这时正好团委书记从办公室门前路过,立即吩咐他把曹张两位师傅找来。这时的黎主任见文仲较起了真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得已只好不打自招了:“我酒喝多了忘了安排。”团委书记站在一旁看了黎主任一脸的尴尬,暗暗好笑。
“黎主任,你的年纪比我大,我一向很尊重你们这些主任。今天的事我不想多说,你自己去想,今天晚上不能再忘了。”文仲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心情很不平静地说了这几句话就再没说话了。那黎主任也知道再说下去是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出了文仲的办公室。
文仲想有了这次谈话黎主任应该重视了,没想到他的顽固和阳奉阴违竟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初九的晚上他照样我行我素,仍然不安排人值班。
农村的习惯,春节一直要闹腾到正月十六以后,初九的夜晚节日的气氛依然很浓。拜年作客请客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白天还十分喧闹的校园,夜澜更深的时候,也是万赖俱寂。
“着火了,打火呀!”突然一声嘶力竭的喊声,撕破了寂静的夜空,原来是女教师的家属晚上起来小便,发现宿舍后面的柴堆着火了。
听到喊声,文仲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顺手扯了一件呢绒大衣披在身上,朝着喊声跑去,老远就可以看到已经窜起了一丈多高的火苗,映红了天空。文仲的心一下子沉甸甸的,那正在燃烧的不就是堆在女教师宿舍后的柴垛吗,那可是几十万斤柴,更可怕的是离柴垛不到两米就是女教师宿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文仲的头脑“轰”的一下子,几乎就要爆炸。真要烧着了房子,那将是人命关天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的脚步,是跑的,还是飞的,一瞬间就冲到了出事的现场,只见被喊声惊醒的教师们正在不顾一切地拼命地往外抢搬贵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