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荷知道,自己又惹恼了冷玄飏。若不是这世上,她认识的人不再只有他。她大概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的说话方式异于常人,才会时常让他动了怒气。
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这人到底爱听什么话,最后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这么说,你信他真的病了?”冷玄飏打破沉默,眼中的怒意已被掩去。
“他说他病了便病了,我不信对我又有什么好处?”连荷反问。
“你不担心他?就不想去看看他吗?”冷玄飏显然不想让她回避这个问题,势必要一个结果。
“他府里有那么多人照看着,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连荷回得坦然。这话倒不是为了敷衍他,是她真的没准备去看冷玄昭。
他有恩于她,她却只能给他带来麻烦,又何必再近他的身?
对于她的回答,冷玄飏并不觉得意外。
这个女人从来就是这样,冷淡而有情有义。就如当如他们一起历险,她也没说过一句温暖的话,却始终不离不弃。心里明明是欣赏她的,话一出口,却变了味道。
“你们山里的女人都像你这么无情?”
连荷愣了下,唇畔散开苦涩地笑,“凤凰山里的女人不需要感情。”
四面环山,她们的天空小得一片乌云便能遮住整片蓝天。她们更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穷人家没有金银,只能以物易物。而她们便如同那些死物一般,被易换。她们需要什么感情?她们只知道要快些长大,这样才能去帮哥哥换媳妇。
一年前,和她一起长大的英子被换到一户有两兄弟的人家。那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注定只能换来一个媳妇。为了公平,英子被迫一女侍二夫。一年里,她被两兄弟折磨得不知道寻死了多少回。为了避免她再寻死,那家每天都会留下一个人看着她。而这样的事情,英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连荷逃婚的前一夜去看过英子,已经有孕在身的英子用满是伤痕的手握住连荷的手,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门。哽咽了良久,她才满含恨意地说:“如果这就是女人的命,我情愿堕落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连荷想起这些过往,眼角湿润,喃喃道:“我们不需要感情……”
微凉的秋风刮过,吹动她的衣袍,她消瘦的身形若隐若现。她腮边的墨发飞舞,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一身淡粉的颜色,更让她显得娇弱。
他们之间明明只有一桌之隔,他却仿佛站在远处遥望着她,触手难及,只能见她在风中摇曳。
他未曾想过,连荷也会有这样一面。他不知她曾经的世界有多苦,但他知道,若不是真的很痛很苦,她不会这般在他的面前显露。
他藏在袍袖中的手渐渐握紧成拳,他有种冲动想要起身上前,拥她入怀。他死死地遏制着这股冲动。因为他不允许自己仅凭着冲动而为之。他已经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情和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