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它太过光明了,任何事物站在它的身边,势必会原形毕露,抑或是化为灰烬。
然而,一个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在他光明的背后,有一片不为人知的阴暗。这片阴暗之地,没有人踏足,更没有人理解。
“轰隆隆,轰隆隆。”
窗外雷声阵阵,闪电发出诡异的光芒,紧接着雨滴一滴两滴,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窗上,继而沿着玻璃缓缓地滴落在窗台上。
隔着窗,依稀可以看见屋内的那个男人,冷淡的眉眼,紧抿的嘴唇,直挺的脊背,这一切无不宣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哥,对不起啊。”李梦然站在原地,低着头,就叫语气也很低。
客厅里的佣人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梦轩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说出口的话与他冷冰冰的神情大相径庭,“李梦然,这是你第几次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呢?”
话说一半,他轻轻的抿了口茶,“是你自己算,还是我帮你啊?”
“不用,就不麻烦哥了······”李梦然就像一只受了惊小兔子,一直把头低着,说话的声音小之又小。
“你是苍蝇吗?”
“啊?”李梦然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哥,嘴角动了动,又低下了头。
看她这样,李梦轩哪里还忍心,便看了看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哦!”李梦然点头,便在距离她哥有两米多的位置上坐下,“谢谢哥。”
“说吧,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李梦轩问。
李梦然自知理亏,便乖乖的将自己与顾朝朝相遇之后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梦轩,听罢,李梦轩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一句话,只嘱咐李梦然以后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将他们兄妹俩的身份供了出去。
李梦然哪里知道这其中缘由,虽不懂却也乖乖的答应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哥哥了。
原以为,莫想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亲人呢,奈何奈何啊!
·
林暮辞回星禾城,是顾朝朝亲自去接的。
还人情吗?
唉,不对,夫妻之间,可没有这个说法。
“今日有空?”他拥着她,声音轻柔。
顾朝朝看了看四周,伸手挡了挡自己的脸,淡淡地开口:“嗯,店里不忙。”
今天机场的人不多,可顾朝朝依旧觉得有好多人看见了他们,幸好,她出门时戴了口罩,不然,又得上头条。
林暮辞又说:“瘦了。”
顾朝朝语气颇淡,似乎有些答非所问,“我挺好的。”
“嘴硬。”
顾朝朝:“······”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故作深情一番来吓唬她,实在是难以捉摸。
“咳咳。”花颜假装轻咳,奈何全在看戏,无人搭理。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戳了戳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看戏的唐书,唐书立即意会,在一旁悄悄提醒,“主上,低调一点。”
林暮辞就这么抱着,愣是不撒手。
就在唐书准备再一次开口的时候,林某人终于有了动静。
好吧,低调就低调。
林先生隔着墨镜瞪了一眼唐书,这才慢慢的松开了顾朝朝,又将自己帽子反扣在了朝朝的头上,然后俯身在她的耳边说:“回家。”
果不其然,一个小时不到,【星语国际总裁恋情曝光】这一话题就登上了各大热搜榜,有图有视频,实锤。
花颜翻看着网络上的八卦新闻,心里觉得十分无聊,隔着屏幕吃瓜有什么意思啊,哪有现场吃瓜巴适呢?
客厅里的梨花都还开着,那是顾朝朝这些日子闲着无聊,便在院子里随意摘的,她又觉得扔了可惜,便修剪修剪,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只是没有想到,这些梨花,顽强的很,这都好些日子了,还开得好好的,没有任何凋零的意思。
“这些花,是谁摘的?”林暮辞环视四周,问道。
乔语以为是在问她,便回答:“这些……”
“我在问你吗?”哪知道,这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林暮辞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坐在一旁的顾朝朝微微蹙了下眉,心想:难不成,林先生爱花已经爱到了此等地步?怪不得,刚刚进门的时候,唐书和花颜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转念一想,不应该啊,那这些为什么乔语没有告诉她呢?
莫不是乔语以为林暮辞会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个便宜妻子吧?
顾朝朝看了看低着头的乔语,微微叹了口气,哎!这傻孩子呀!算了,本就是她有错在先,再者,折都折了,难道他能打她不成?
当然了,打不打得过,另说。
“是我。”
“你应该知道这些花,都是我亲手所植。”
顾朝朝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便好。”林暮辞看着顾朝朝的眼睛,慢悠悠的开口:“既然你知道是我所植,那你就该明白,作为我的妻子,你自然是可以……随意采撷的。”
唐书一脸委屈,“······”
花颜,“······”
乔语笑嘻嘻的,就好像自己磕的CP成真了,“······”
不知为何,他们仨有些想吐。
随意采撷?没听错吧?想当年,唐书曾不小心碰坏了一枝,便直接被林暮辞送进了小黑屋,饿了他三天三夜啊。这怎么突然换了个人,差别就这么大呢?
好气哦。不过相较于这个,他们更想知道林先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难不成背后是有高人指点?想来这高人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不然,这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这么油腻?
顾朝朝自然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笑而不语。
不是不语,而是真的无话可说。她越来越觉得林暮辞不像是她的丈夫了,更像是她的情夫,还是个捉摸不透的情夫。
她觉得林暮辞若是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疯掉。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今日天色暗的很快,两人用过晚餐之后,便各自回了卧室。
楼上,林暮辞刚把卧室的灯打开,一眼便看到了床头的那束梨花。在楼下时,他便看得出来,他的妻子在插花这方面,也是颇有见地的。
他缓步走过去,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花,片刻,他笑了。
看看,他的小妻子,总是能让他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原本啊,他是带了气回来的,可谁承想呢,一见到她啊,心里的那股子劲一下子就消失了。
更何况,她对他,也并非无情。
斯人就在眼前,哪里容许他旧事重提,扭捏作态。
不许啊,不许啊……
另一间卧室里,顾朝朝刚刚冲了个澡,在阳台上听雷,观电,赏雨。
乌云压顶,天色晦暗,月亮被硬生生的赶进了云层。每当看见天边出现闪电时,顾朝朝便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她发现,闪电越大越美,这发出来的雷声啊,就越是动人。
她这奇怪的习惯,大概在八九十岁的时候就有了。小时候总是顶着雨声和雷声出去做任务,同行之人都对这恶劣的天气感到厌烦,只有她,乐在其中。
石鬼总说,她这是在效仿那“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苏轼呢。
顾朝朝笑,她自然是不敢与苏轼相提并论的。不过,她的确很是敬佩这个大诗人,乐观旷达,处变不惊。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远处的雷声好像渐渐在消散。
顾朝朝打了个哈欠,顺手拉了帘子,便准备上床。
她今日本是打算去店里看看的,只是她前脚刚出门,后脚林暮辞就发来了消息,消息很短,六个字:我在机场等你。
他倒是直接,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谁又知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包括石鬼。
可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例外。
其实,从林暮辞成为顾朝朝丈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例外了。
这人啊,一旦有了例外,便不再是无坚不摧了。
.
第二日早上,泥土和花草的香气便从窗外传来,顾朝朝翻了个身,看了下时间,又继续睡了。
再后来,她是被电话吵醒的。
“喂,石老头子,怎么了?”
石鬼听见她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便问道:“默默,你怎么啦?”
顾朝朝眯着眼睛,侧身看了看窗户,回答:“好像有点鼻塞,应该是昨晚没关窗户的缘故。”
“他没关吗?”
“他?谁啊?”
石鬼语气有些不好,“行了,我明日便到了。”
“啊?!”顾朝朝这才醒过来,她起身靠在床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这么快啊?”
石鬼无奈,“还不是因为你,不省心。”
顾朝朝扭头拿起床头的水杯,抿了一口,继续说:“你一个人来?”
“一个人?开什么玩笑呢,你叔我是那没有排面的人吗?”
“……”年纪大了,还讲究起排面来了。
石鬼:“明日我们就在酒店碰面,到时候我叫人去接你。”
闻言,顾朝朝想也没想的赶紧拒绝,“不用接我,我自己过去。”
石鬼:“你莫要管,你只需要在家等着我便可。”
“……”就很无语。
“我带了你爱吃梨花酥饼。”石鬼说。
“你亲手做的?”
“不然呢?除了我,还能有谁啊?”
顾朝朝抿着唇,心里暖暖的,她说:“我就知道,石叔啊,最会疼人了。”
“得得得,别在这里拍我马屁,挂了,我还有事呢。”
挂断电话之后,顾朝朝又躺进了被窝,不过,她已然是睡不着了。
突然,她想起了石鬼刚才的话,他没关吗?
好吧,人压根没有关的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