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有一人也在静静沉思,一天都没有走出天禄阁,也没处理朝堂政务。从早朝之后来到此处一直在沉思早朝发生的事情,早朝的时候大行令王恢提出拒绝和匈奴和亲,也不再送粮食钱财给匈奴,要和匈奴开战。
御使大夫韩安国提出反对意见,并提出和匈奴战争的三个难点。
第一是匈奴人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来去如风,很难找到其主力决战,若在草原耽搁日久,粮草出现问题,恐全军覆没之危。
第二是匈奴骑兵很是精锐,汉军并不能占据优势,唯恐战局失利。
第三是匈奴活动在草原之上,我们即使战胜,得来土地不能种田建城,若长期驻军防守,反而会面对匈奴的长期骚扰,得不偿失。
武安国并不是不想和匈奴人开战,而是很客观的提出的和匈奴开战存在的问题,可谓是句句事实,容不得他不谨慎对待。可他确实不甘心,自从前年窦太后去世正式执政。
皇帝渐渐收回政权,在朝堂上也少有人反对。但是那些朝堂老臣,行为做事太多谨慎,丞相田蚡仗着是王太后兄弟,也独揽着军中大权。
皇帝近些年提拔的那些年轻的将领,时日尚短,还不成气候,若再过几年,或许能和田蚡分庭抗礼,可他不愿意在等。
二十二岁的刘彻怎么会容许自己的皇帝生涯中有这么屈辱的和亲,这和匈奴之间的战争就是他刘彻彻底掌汉家控天下的战争。
摆在刘彻面前的还有最重要一个问题,虽然满朝文武都没有提出来,那就是和匈奴签订的停战协议是汉高祖,当然汉高祖刘邦在白登山被围,采用陈平之计,得以还朝。
与匈奴签订停战,如果没有恰当的理由,怎么才能对匈奴用兵,名不正就言不顺,怎么能说服那些汉朝重臣齐心协力对抗匈奴。
刘彻是个有抱负的君主,他想开疆扩土,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完全掌控军队的时机。对匈奴作战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在民族大义面前,任何人都不敢反对。
只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服那些朝堂老臣,派些年轻将领,沙场上立功,就会加重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再提升也有足够的理由,刘彻下定决心,一定要促成此事。
“假如能把匈奴的单于困于马邑城,活捉匈奴单于,到时匈奴内部必定大乱,再出兵匈奴必将势如破竹”聂壹突然转过身对贾淳说。
“匈奴单于?”贾淳有些不解。
“是,匈奴单于,假如我们把匈奴单于引到马邑城”聂壹坚定的说。
“若能引来匈奴单于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到时匈奴必定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可匈奴单于怎么会亲自上前线,而且前来马邑城,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匈奴人不通教化,但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必定明白,这何其困难”贾淳还是不怎么相信。
“单于即位之后,左右贤王一直不尊从号令,单于苦于没有立下大功,若能让他看到马邑城这通天功劳唾手可得,我想匈奴单于会心动的”聂壹道。
“若有单于信任之人去说教,成功当在五五之数”贾淳沉思一会说。
“我决定亲自去见匈奴单于”聂壹眼里露出一抹坚毅。
“家主不可”贾淳急忙道
“我意己决”聂壹道
“家主可曾想清楚事情的关键,若事情泄露,家主何以走出草原,若围困匈奴失败,聂家将遭受匈奴人怎样的报复,若汉军兵败,家主乃至整个聂家都会送出平息匈奴的怒火。甚至还要背上叛国的罪名,聂家的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该何以生存”贾淳匍匐在地,哽咽的劝道。
“元豪,你我相识也有数年,你该清楚我的心思,这次长安回去之后,你就去太原郡负责主持那边的生意,另外也别再打聂家的旗号了”聂壹转过身道。
“家主,淳恕难从命”贾淳道
“元豪,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此行九死一生,还要掺合进来”聂壹明白贾淳的心思
“士为知己者死,就让淳陪家主一起去草原觐见匈奴单于,黄泉路上不容易走散”贾淳道
“起来吧,夜已深,早些回房歇息,明早你我去拜见大行令”聂壹扶起贾淳。相视一眼,知道没办法改变贾淳的想法。
只能由他去了,生死有命,连他自己不是拿着全族的性命在赌。赌那一点点希望,一点点让汉人从此不再被匈奴人欺凌的希望。
翌日清晨,聂壹和贾淳来到大行令府邸,递上拜帖,进入王府。大行令去上早朝未回,下人引他们去客房等待。
未央宫宣室殿
大殿之上,文武大臣分列两旁,丞相田蚡主持朝政。
汉朝时候皇帝是三日一问政,五日一受朝。皇帝三天过问一次朝廷重要的人事命令和政策实施,五天在正殿接受公卿朝见,举行廷议一次。其余时间有三公轮值主持朝议。坐而论道,有重要事件报皇帝备份就可以了。
至于论道,对武职来说,完全就是听众,完全插不上话,关键有时还听不太懂。这就是士大夫,公卿大臣的表演时间。
等到论道完毕,就是各地的官员任免,几方博弈,讨论出大家都能满意的方案,然后报备于皇帝,发布各地。
对于这些除非牵涉到地方驻军将领任免,才有武职说话的份,但是话语权并不重,至于地方校尉司马的任免,他们就被忽略不计。
汉朝重学士,儒道,轻武将。
好不容易等朝中商议完毕地方琐事,才是各部议事。
大行令王恢急忙出列拱手道
“丞相,诸位同僚,如今边关各郡,传来消息,有匈奴劫掠,城池百姓不得安宁,长此以往,恐失民心。如今我大汉兵强马壮,对匈奴出兵时机已到。末将请求出兵”
“末将也请求出兵”几位年轻的将领也出列拱手道。
丞相田蚡微微不悦,今天是他轮职,本来没有太多需要商议的事情,眼看已经快到时间退朝,王恢提出此事,又不是三两句能够商议完毕的,这不是耽误大家回家吗。可既然有人提出就要商议对策,不能视而不见。
“昨日早朝已经商议过此事了,大行令在此提起意欲何为”田蚡道。
“为天下黎民,为边郡百姓,为我汉家疆土。”王恢大义凛然的道。
“说的好”丞相田蚡怒极而笑。
“那么请问大行令,你等说要对匈奴作战,需要多少兵马,匈奴又有多少军队,多长时间能结束战争。我军有多少胜算,伤亡几何。”
“战争瞬息万变,末将也未有绝对的胜算,匈奴人飘忽不定,也不知其大军驻扎在何处。将士疆场驰骋,自当马革裹尸,有伤亡也是自然”王恢道。
“大行令既不是匈奴主力在那里,也没有胜算,你还敢言战,你是在拿我大汉国运在赌,你好大的胆子。”田蚡猛然大喝,吓得朝堂寂静无声。
“末将请求驻守边关,以抵御异族窥视我大汉疆土”王恢见说服不了丞相,退而求其次,希望能驻守边关,防守匈奴。
大行令王恢本不擅长言辞,所读之书多为兵书,根本不是丞相田蚡的对手。田蚡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调动军队乃机要大事,需要天子亲自定夺”田蚡道。
各将领也相继请战,都被御使大夫韩安国给打发了,在这些士大夫面前。言语方便毫无胜算可言。
和戎诏下十五年,
将军不战空临边。
笛里谁知壮士心,
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
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
几处今宵垂泪痕。
大行令王恢唱诗一首,拂袖而去。
(本章引用陆游的关山月,关于本书引用诗句解释,以后若出现诗句是别人著作的,会标明作者名字以及诗词名,我想这是对原作者最基本的尊重。仅代表小作者本人观点,对于别的小说随意借用不置可否。若没有标明作者和诗词名字的,是小作者原创,如果只引用其中一句不予解释,至于时间的落差,大家也请谅解,毕竟经典太少,合适的就那么几首。大家多多谅解,不要较真,在此感谢)
临近午时大行令王恢才退潮回府,聂壹猜测肯定朝廷上有什么难于决断的事情,让早朝持续到午时。还真被聂壹猜对了,早朝的时候依旧再争论对匈奴是否用兵,这次参与争论的人更多了。除了大行令王辉,和御使大夫韩安国
还有丞相田蚡,中郎将李息整个文武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还是没有一个结果。王恢也十分恼火,回到府中听管家说有马邑县城的豪商聂壹前来拜见,还带有马邑县令王书的书信。连忙去书房接见了聂壹和贾淳。
聂壹和贾淳来到书房,王恢已经再等待他们,急忙见礼,递上书信。
等王恢看过书信,露出激动之色。
“聂家主高义,愚弟信上所说可否属实”王恢问。
“王大人抬举了,草民所做之事当不得大人夸奖”聂壹说。
“那信上所说的计策可否想出”王恢问道。
“元豪已经想出”聂壹说。
“还请先生教我”王恢听后,连忙转身看向贾淳。
“全赖家主所想,淳不过略作补充,当不得请教二字”
贾淳随后便将计策道出,说到聂壹要亲自去见匈奴单于并诱其进入马邑时。王恢听后也大为震惊,转向聂壹深深一揖到底,对于一个商人,能做到这样,甚是佩服。
“聂家主真是义士,此计甚好,你们先在府中住下,我现在入宫觐见陛下。烦劳元豪将计策写于竹简,我带去交予天子定夺”王恢道。
等奏折写好,王恢便去皇宫拜见皇帝,随后皇帝又召见了丞相田蚡,御使大夫韩安国商议。
皇宫天禄阁
皇帝刘彻跪坐首位,看完王恢带来的竹简,脸色变得红润。很是激动,这个计策很是完美,就是操作比较难。里面太多关键环节容不得差错,好在风险较小,毕竟是本土作战。
皇帝刘彻将竹简传给丞相田蚡,依次传阅。待四人看过之后,刘彻看相四人,询问其意见。
“此计策甚好,只是不知和匈奴那边的和约如何解释”田蚡开口道。他也不得不承认计策很好,低风险。如果真能引来匈奴单于,一战成名也不无可能。
“当年高祖被围,无奈采用丞相陈平之计,本是缓兵之计。如今匈奴频繁边郡劫掠,和约早已名存实亡,若匈奴单于进去马邑城,也是匈奴人主动发起战争,从道义上也是匈奴人撕毁和约在先”刘彻轻叹一声。
白登之战,刘邦兵败被围,这件事情大臣是不能说的,犯忌讳。刘彻可以说,毕竟事实摆在那里,只有战败匈奴,才能解决此事。
“聂壹此人是否可靠,若他勾结匈奴,该当如何”田蚡道。
“聂壹是马邑商人,世代居住马邑,昔日先皇景帝年间,为维护边关和平,开通与匈奴人贸易,聂家便行商于漠北草原,少时曾与之交往,是忠义之辈。”王恢道。
“此计策有几分胜算”刘彻道。
“七成以上”御使大夫韩安国道,如果和匈奴人开战,丞相要主持朝政,不能带兵西去,大行令王恢又级别不够,既然皇帝叫他来参加,肯定由他来率兵前去主持战争。
四人商议完善出兵细节,便各自回去。
次日朝廷等王恢再次提出要和匈奴人战争的时候,御使大夫韩安国,丞相田蚡首先表示同意,这让下面的官员不是很适应,不过他们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有的,看道几个朝廷重臣都同意出兵,也就没人反对。
朝廷意见统一,各司也容易协调,最后皇帝刘彻宣布对匈奴用兵,并未给出过多解释,此等机密的大事,怎可在朝堂上宣布。
等散朝之后,将领主持士兵调度,工坊修缮武器甲胄,丞相调度全局,准备粮草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