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汉天子下诏:
夏六月戊申,令五将军伏兵三十万于马邑,谋诱击匈奴,韩安国为主帅,王恢李息从之。漠北匈奴,为祸边疆,不讲礼仪,见利而忘义。诏书之日即可准备,进军马邑。
元光二年六月二十八日
而在这个时候,聂壹和贾淳已经匆匆上路。以极快的速度赶回了马邑,他们还要准备金银货物去匈奴王庭拜见匈奴单于。此次长安之行很时顺利,但并不能说明战争已经取得了胜利。
只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聂壹和贾淳回到马邑。采购货物之后并在马邑武库中取了五百柄武器和两千斤生铁,带去匈奴实施贿赂或以备不时之需。
一行人走出马邑,碰到雁门郡尉史行微,被盘查出武器和生铁随被扣留。聂壹无奈道出此事大行令王恢大人知道,让尉史派人前去长安和大行令证实。因事情牵扯甚大,小则杀头,大则可抄家灭三族,可论资敌之罪。雁门尉史也不敢自作主张,随后派人前去洛阳核查此事,因此耽搁了时日。
消息传回长安,大行令王恢,收到雁门郡尉史的书信。也不敢大意,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聂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聂壹去草原见匈奴单于是计划最重要一个环节,容不得一点闪失。无奈书信一封于雁门郡尉史,把聂壹去草原的事情原委告知。
雁门郡尉史收到书信,得知事关匈奴与朝廷战争,聂壹此行是诱骗匈奴单于来攻打马邑,也并没有再多加阻挠,便放任聂壹等人前往匈奴,只是雁门郡尉史停止行微,驻守马邑的一个岗哨里面,准备在匈奴于朝廷大战时候捞些功劳,以做晋升之资。
聂壹等人也不作停留,他和王恢等人约定的时间是八月十五,现在已是七月初,此去匈奴王庭少说半月,唯有加快时间赶路。
七月的草原已经退却了绿色,秋风带着些许冷意吹得微黄草叶呼呼作响,不知名的种子带着白色的外衣飞舞在半空中,寻觅一处肥沃的土壤安居乐业。
天空上一群迁徙的鸟儿,正在拼命拍打着翅膀,仿佛预感到严冬的到来,远离这片是非之地。远处的黄羊看到了人们的到来,也并未惊慌失措,继续低头吃着青草,想在风雪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多保存些实力,好跑的过那些蠢蠢欲动的狼群,至少跑的过身边的同伴。
聂家商队并未打扰这些草原的主人。经过十几天的赶路,终于来到匈奴王庭,送上武器和生铁,在匈奴大帐中,见到了匈奴大单于。
匈奴大帐,早已备好烤肉和美酒,还有一群舞姬穿着匈奴的服侍在那里起舞,匈奴大单于看到聂壹很是高兴,起身迎聂壹和贾淳坐下,三巡酒罢。
“聂家主真是豪爽,你们聂家是我们匈奴的朋友,是兄弟,我们匈奴人是不会亏待兄弟的”大单于道。
“大王客气了,些许货物当不得大王夸赞,聂家一直承蒙大王照顾,在草原行商数十年,积攒了些许家资,如若大王需要,聂家必定倾囊相授”聂壹到。
“本王虽有些潦倒,但也牛羊马匹无数,匈奴善射者十余万。聂家有此心意本王甚是欣慰,如若能帮本王多带着武器生铁,等本王平定匈奴内部,定于聂家主共享这万里草原”匈奴单于大笑道。
“最近听闻些许宵小之辈不听大王指令,壹甚为愤怒,奈何年过不惑,舞不起刀剑,唯有帮大王多备着军资”聂壹道
“聂家主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匈奴最不缺的是勇士,唯独缺少弯刀箭矢,至于那些宵小之辈,也是看本王继任单于以来,没有大的功劳,倚老卖老而已”匈奴单于道。
“武器箭矢我会帮大王分忧到,只是聂家人微言轻,恐不能提供太多,耽误大王大事,还望大王另作打算”聂壹道
“聂家主尽心就好,不要勉强”匈奴单于微有不悦。
“大王,非我家主不尽心,而是聂家自身难保”贾淳插口道。
“元豪,家中之事我已有对策”聂壹急忙打断贾淳的话。
“但说无妨,你我即是兄弟,我岂能袖手旁观”匈奴单于来了兴趣。
“回禀大王,这次前来草原,带着的武器生铁被雁门郡尉史发现,与其贿赂才方能脱身,只是人多眼杂恐事情早已泄露,到时恐怕大汉再无我等容身之地”贾淳拱手道。
“贾淳,你这又是何必呢,大王多有大事繁忙,怎可为我能小事烦心”聂壹道。
“聂家主此言差矣,你我即是兄弟,本王定为主持公道,更何况是为本王之事而起。只是大汉朝廷对本王颇有微词,鲁莽行事怕惹怒大汉朝廷,陷聂家主于不义”匈奴单于道。
“聂壹代聂家谢过大王了,此事和大王无关,我聂家家资颇丰,惹得雁门郡大人物窥视,怀璧其罪,至于这次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我等回去散尽家财,想来也可保性命无忧,只是大王所托之事,怕力有不逮了,还望大王早做打算为好”聂壹道。
“聂家主怎可将屠刀递于他人之手,甘为鱼肉,任人宰割,此非大丈夫所为”匈奴单于道。
又转身问向贾淳“听闻元豪才智过人,可有良策”
“大王寥赞,元豪亏不敢当。淳有一策能保聂家一时无恙,只是怕要大王破费了”贾淳道。
“元豪请讲,本王若有必定赠予聂家主以解燃眉”匈奴单于道。聂壹也看向贾淳,满怀期待。
“家主若能带回三百匹良马送于马邑县令,那马邑县令是大汉朝廷大行令的族人,定能帮家主与雁门郡太守周旋一二,定能保大人平安,只是此事只能保家主一时平安,不能解决根本。”贾淳道。
“此事不提也罢,将良马送于大汉朝廷,若大汉朝廷对匈奴用兵,我等岂不是帮凶,届时还有何面目再见大王”聂壹生气的道。
“三百匹战马我送于聂家主,至于汉朝廷对匈奴用兵,在大草原上我匈奴勇士所向披靡,多个三百战马,根本翻不起浪花”匈奴单于自信道。他相信在匈奴草原,汉人不过就是移动的靶子,和奔走的牛羊,无太大分别。
“谢过大王,若能了解此事,必定效忠大王,以报大恩”聂壹激动的跪俯道。
“与其等大汉朝廷用兵匈奴,不如主动出兵,出其不意拿下马邑,进可占据雁门郡,劫掠并州。退也可劫掠马邑县城,得其人口钱粮,武器工匠,一劳永逸的解决此事”贾淳悠悠的道。
聂壹目瞪口呆的看着贾淳,眼中露出陌生,匈奴单于却眼中流露出贪婪,只是碍于两人面前,稍加掩饰。
“此事甚大,容我思量一番,你们此行路途遥远,早些回去歇息,等我有所决断,再来告知二位”匈奴单于道。
二人行礼告辞,只是聂壹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帐。
匈奴单于送走聂壹和贾淳,连夜召来一众武将商议偷袭马邑之事,武将们个个眼中露出凶光,扬言要踏平长安,抢光汉家女子,还要抢皇后做女人,只有一个年长的老翁闭口不语,沉思良久。单于看到老者不开口就询问到道。
“大长老怎么看此事,我也觉得事情有些突然。”
大长老是匈奴有名的智者,平时不怎么管匈奴事物,但是在匈奴的威望无人能及,连匈奴单于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
“汉人素来狡诈,大王不可不妨,此事还需谨慎行事,免得中了汉人的诡计,到时得不偿失”老者轻叹一声道。
“请大长老教我”匈奴单于道
“此事虽突然,但也是一个良机,匈奴和大汉必有一战,近些年来大汉朝廷对匈奴越发不满,汉天子已经成人,又大权在握,手下兵精粮足,对我匈奴出兵已成定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出其不意拿下马邑,化被动为主动,倒也可行。只是事情突然,还需大王多加打探方为上策”老者道。
听到大长老没有反对出兵,匈奴单于松了口气,匈奴单于苦于没有功勋,能坐稳单于之位全靠长老的扶持和他父亲的余威,若能偷袭马邑的手,必定在匈奴威势大涨,何况还有整个马邑可供自己劫掠,还有工匠和女人。
拿下这个兵家要地,对大汉可谓说灭顶之灾,即使将来停战,也有足够的筹码多捞着好处。匈奴单于停下瞎想,眼前需要解决的是证实此事是否有诈。
“该如何证实此事”匈奴单于问道。
“派人严密监视聂壹二人。但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如果他们使诈,定会露出马脚”老者道。
听闻要监视聂壹,匈奴单于虽不情愿,但事关几万人身家性命,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至于那些武将,他们还没有质疑大长老的资格和勇气。
聂壹和贾淳被带到休息的帐篷,匈奴单于送来了酒宴上跳舞的舞姬。聂壹以路途劳累为由准备送走,倒是贾淳留下了两个安排在自己的帐篷,聂壹也并没有过多言语。贾淳来到聂壹的帐篷,行礼后道“家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我同为汉民,虽在马邑生活艰难,可也不能让匈奴和汉人大战,到时生灵涂炭,你我必将成为千古罪人,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聂壹痛心道。
“汉匈之战已经不可避免,生灵涂炭也并非你我能左右。我们不过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做了个选择,”贾淳道。
“可我还是不想事情因我而起”聂壹倔强道。
“可家主就眼睁睁的看着聂家几百口残死在刀剑之下,聂家因此而被灭门,到时家主又如何去见先主,并非我等非要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奈何有人要我们的命,我们也只能如此,蝼蚁尚且偷生”贾淳道。
“事已至此,我等余生只能苟活于世了”聂壹道。
“家主宽心,我等并未做愧对祖先之事,马邑城破,我们与匈奴约定,不可乱杀无辜,想来匈奴人为些钱粮,武器和生铁,到时我们给予他们这些东西,他们也会把马邑城还给我们,到时家主掌握马邑县城,在于民休息,定可让马邑城免受战乱”贾淳道。
“希望如此吧,元豪一路劳累,早些歇息吧,”聂壹道,转过身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注意身体”。
贾淳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帐篷,没有看到在夜色深处有道匈奴人的身影隐匿在夜色下,渐渐远去。
匈奴大帐中,单于和长老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匈奴士兵前来,不一会一个穿黑衣的匈奴人便把他在聂壹帐篷外听到的对话禀报了一遍。匈奴单于听后很是高兴,放下了那忐忑不安的心。一旁的大长老也微微点头。
“传经令下去。整备军武,准备出战,偷袭马邑”匈奴单于大帐外的侍卫道。
“马邑县城虽小,但也有城墙。我匈奴儿郎是草原雄鹰,进攻城墙恐力有不逮,若耽搁些时日,恐怕横生枝节,长老可有计策。”匈奴单于又问向大长老。
“大王可以聂壹为内应,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拿下马邑县城”大长老道。
“恐聂壹此人心向汉人,不肯帮我”匈奴单于道。
“此事由不得他不愿意,只要大王答应攻下马邑县城,不乱杀无辜,让聂壹代为县令,他必定妥协”大长老眼眸微眯,露出一抹精光。
“好,就依大长老所言,希望我匈奴初战告捷,拿下马邑”匈奴单于大声道。
次日,匈奴单于再次召见聂壹和贾淳。最后计策商定,由聂壹带领家中府兵斩杀马邑县令和县丞,届时马邑县城群龙无首,匈奴单于引兵杀到,里应外合攻占马邑。
聂壹和贾淳带着三百匹战马返回马邑,随后匈奴单于集结十万匈奴大军往马邑县城而来。
此行匈奴,可谓是凶险异常,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相互算计,就看谁能技高一筹,败则身死族灭。